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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是非人生 —— 一个菜鸟程序员的5年职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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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9-3-6 17:24: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转自天涯]写在前面。
  
   头几天有人在论坛里发帖子自称程序员,后来有人回帖恶语相向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就迷惘了,我以为程序员是所有能敲几行代码的人的总称,无论这个人水平多高多菜。但现在看起来明显不是了,尤其我这种最擅长ctrl+c和ctrl+v的人无论如何也不配自称程序员的。我也乐于自称代码工人,如果这么自称会给大家带来快感的话,但是我头几天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用了代码工人这个称谓,好多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代码工人是干什么的,非要我重新解释一遍就是程序员才豁然开朗。
  
   你看,不是我要忝居这个称谓,实在是大家习惯了叫写代码的人为程序员,也许你认为我尸位素餐,不过我真的是人民大众所认为的普遍意义上的程序员,是人民大众把程序员这个你们家那么神圣的称谓变低俗的,低俗到我也能被称为程序员的地步。
  
   另外,如果非要考我几个NB问题然后才能容许我自成程序员的话,那我只能问候他了,你凭什么认为这个称谓多么神圣多么不容侵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自称代码工人就不容许别人自称程序员,你凭什么在周星驰自称死跑龙套的同时不允许他也自称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你凭的是你妈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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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87#
发表于 2009-7-8 17:52:02 | 只看该作者
想起了 绝影的那篇 《疯狂的程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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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86#
发表于 2009-7-7 22:17:37 | 只看该作者
太精彩了!今天不行了,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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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10:44 | 只看该作者
 50 ——疑邻窃斧
  桑军从日本回来了,请龚明明吃了火锅又去了酒吧,龚明明对桑军赞不绝口。桑军说,在日本外派工作,其实真的不累,并不是想象中的像机器人一样玩命工作。虽然饮食起居都很贵,但是也并不至于像传说中的跟进了集中营一样。顶多少吃点肉,不过回国后顿顿开荤口口见肉,也算补回来了。
  董延明问他去了这三个月能赚多少钱,桑军说,工资不变,每天补助300,他去的是名古屋,相对来说不会和东京一样,这样下来,一个月能净胜6000左右。董延明觉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多,便说这点钱,在国内努努力也能挣到。
  龚明明大声附和,桑军不置可否,董延明悻悻的觉得桑军牛什么。
  一个月后,桑军又出差去了日本,这次去又要三个月才能回来——这种签证一次最多只能签三个月。
  三个月后,桑军又回来了,又请龚明明先吃火锅再去酒吧,龚明明新交了女朋友,好面子又嫉妒桑军,拿起酒牌就为女朋友点了壹千块钱的黑方,女朋友自然面上平静心里惊喜,桑军居然也面上平静的很。
  后来桑军就跟龚明明说,他要办日本的长期签证,而且不再以外派的形式去日本了,他要在日本找工作,以后可能一年回来一两次。
  龚明明一惊,先觉得自己酒点便宜了,又有点舍不得桑军,俩人颇伤感的喝了又喝。
  桑军去日本做BSE,就是桥工程师,顾名思义就是在中日双方搭起一座桥梁。主要是负责日方和中方的沟通,有点类似懂技术的翻译官的角色。很多对日外包公司都有这种工程师,但桑军办理了日本的劳工证,就可以在日本应聘日方的相应职位。
  董延明听了桑军的介绍又心急的问能挣多少钱,这时候桑军已经在日本呆了两个多月,他犹豫了一下,说一年应该能剩下十几万吧。
  董延明也犹豫了一下,又说,这些钱在国内努努力也能挣到。
  桑军说,那你就赶紧努力吧。
  董延明被噎住了,觉得桑军在挤兑他,愤愤的想他被日本人带坏了。
  
  董延明觉得桑军挣的不算多,总觉得年薪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都是距离自己很近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进,应该探囊取物一般顺利。可是在华为一呆一年却一分钱都没有涨过,这让他有些气馁了,尤其是龚明明问起他涨了多少工资的时候,更是郁闷,打肿脸充胖子给龚明明胡扯些年轻人讲什么赚钱。
  他把这些都归结为自己这一段时间来,没有完整的做一个项目的缘故——跑来跑去的打散工,哪里缺人就哪里补上的工作怎么能凸显出董大侠的能力呢?最起码要让董大侠带一个项目,这才能让长袖善舞的董大侠亮剑嘛。
  他中午吃饭就盯着高守,高守坐哪他就坐哪,坐下就开始聊天,然后七扭八拐扯到自己身上。
  “老大,我从紧急版本完后这几个月全当救火队员了,哪里需要哪里搬,连打俩C了,你愁不?”
  旁边宋江插话说:“我考,你还救火呢,你简直是放火啊,吴海波都说了,借你去写规格那个月是系统组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个月。”
  董延明用“杀你全家”的眼神看了看宋江,满脸无辜的说:“你说那能怪我吗,那个特性的规格实际上也很难写,我最终分析出来这个特性不适合现在开发也算圆满了,吴海波那家伙说话简直没法听。”
  董延明被吴海波借调去写了一个月的规格,因为是个很复杂的规格,所以给的分析时间也很充足。结果董延明天天揪住各个SE问问题,弄的大家自己的工作都快不能正常完成了。刘彻不胜其烦问吴海波,这个董延明是来捣乱的吧,他什么都问别人,还用他写什么规格。
  吴海波只好让董延明多自己看,结果时间到了董延明给出结论是这个特性不适合现在开发。本来分析是没有错误的,这个特性涉及的网元太多,业务逻辑又太负责,如果开发起来,怕要专门成立一个版本,而且还要和对应网元的部门紧密接口——对应网元的部门又明确表示半年内都不会有资源来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所以真的不适合现在开发。但是因为董延明前期太过扰民,所以大家都有种被这小子耍了的感觉。吴海波被耽误的时间最多,拖了很多工作债,换了这样的结果,也很不甘心,愤愤的说,他到系统组后最黑暗的一个月就是董延明来的这个月。
  再后来,这话不知怎么演义成了整个系统组最黑暗的一个月,董延明甚至怀疑,他后来那个季度考评打C也是被这些舆论给波及的。
  高守对董延明去系统组工作那段时间倒没什么微词,听宋江说起这话也就是笑笑。董延明说:“老大,我这一身武艺的,老打杂施展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开新版本阿?”
  宋江插话说,“嗯,开了新版本,赶紧给延明扔进去,让他去亮剑,好好亮亮他那天下第一剑……”
  董延明真的很生气,可是又拿宋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前辈,所以只当没听见,殷切的看着高守。
  高守说:“你也没打杂阿。你那些工作都很重要,呵呵。不过呀,要我说,任何工作都能做的好做的差,关键是看你怎么做。你没听老板说嘛,公司来个博士,然后让他去复印文件,别人打印完了就完了,人家分门别类,还装订成册。结果老板怎么说,看看人家博士,哪怕复印文件这种工作都能干的与众不同。”
  董延明笑笑称是,高守接着说:“你要我说呀,其实你做什么工作倒真没关系,问题不是做什么,是给谁做。你要能给我解决问题,我是不管你潇洒的亮剑,还是拔出杀猪刀乱砍,都没关系,最主要就是给我解决问题。”
  董延明听出高守话中的不满,估计着如果不是中午吃饭,高守还会加上一段“你别再让我给你擦屁股”之类的话。
  董延明点点头,低头吃饭,没有再说什么。他估计高守可能对自己有看法了,大约前一段工作让他觉得不满了,他努力回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有些惴惴,他倒不担心高守挤兑自己,大不了爷不干了,他只担心高守上个季度许诺的事情没有结果。他想着想着,慢慢的高守眼角眉梢带出来的都是不满,举手投足都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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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9:31 | 只看该作者
 49 ——成事不足
  紧急项目来的开,结束的也快。仿佛一场黑夜行军的遭遇战,董延明们两眼漆黑的拔刀硬砍,稀里糊涂的就过了关,浑身是血一地断肢,但,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后果怎么样也不太了解,如果不是心有余悸,那刚才发生的事情便似乎没有留下一点迹象来。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割草不闻声。
  
  BAR产品太大了,一个紧急开发的版本说过去就过去,大家忘了这件事情就好像工作忙了忘记喝水一样正常,除了老巩的一封立功喜报仿佛敲开湖面的涟漪之外,余下的很快淹没在日常忙碌的波涛中了。
  
  紧急项目开发完后一个星期董延明都无所事事,想想开发时候的狗撵兔子的光景,总有些不甘心。中午吃饭的时候话题有意无意总要带到刚完事的紧急项目上。
  
  “你们V7也挺忙的哈,我头几天那个版本也老忙了,我们这项目生产率差不多300行人天了……”
  
  “老黄又让老巩骂了啊?真可怜,我们头几天那个版本就挺好,老曹一次也没挨骂……”
  
  “你打算申报部门嘉奖了啊?我们那项目头几天老巩还通报表扬了!……唔?你申报嘉奖了?你申报什么嘉奖了?”
  
  申报嘉奖的是小蔡,V7第二轮测试快要过去了,他的那部分代码,居然没有一个问题单,他算了算自己代码行数居然有7000行之多,马上有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我觉得我这种楷模不竖立起来,不利于年轻同事的成长进步。我自愿为大家做大海航行的灯塔,人生的追赶的方向,于公于私我都责无旁贷……”
  
  董延明这顿饭吃的没有滋味,7000行零缺陷代码是个神话一样的存在,但如果这神化降临大家平时一般齐的小蔡身上就反衬的董延明黯淡无光了。
  
  中午吃了饭,回到办公室,大家铺开床垫子坐在床垫子上继续讨论,连行政服务之窗都没看。毕竟零缺陷只是传说,况且7000行代码又不是单纯的“hello world”程序,这其中包括了对大型软件架构的理解和通讯协议的掌握。后来高守也插进话来,询问代码的情况。
  
  小蔡马上拘禁起来了,讪讪的说:“其实也没啥……就是……我那块第二轮测试一个问题单也没有,两轮都没测出来问题。”
  
  高守就笑说:“你们就说这个啊,这也还够不上零缺陷啊。光测两轮不出问题哪能代表零缺陷啊,一段功能复杂的代码,尤其是我们做通讯的,绝大多数都要在实际应用中才能检验出,很多时候,缺陷甚至不是来自我们对代码的设计,是通讯协议,是现网应用,是实际操作。”
  
  高守一说教大家就犯困,董延明第一个翻身睡去。睡醒后就收到高守转发的光网络产品线零缺陷的代码通报表扬邮件。董延明很猴急,直接越过了中间的主体部分,跳到了最后面物质奖励——每行代码两毛钱。这段代码5000行,发了1000多块钱,不过因为作者是两个人,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分的。
  
  董延明摇摇头,觉得公司太过小气了,神话一样的零缺陷却只值这么少的钱,这摆明了不让大家有精益求精缘木求鱼的动力呀。
  
  他想了想又觉得缘木求鱼这个词语用的不对,但再一想,公司要求的不正是让我们努力努力在努力咬牙咬牙再咬牙,十分力气给八分钱做十二分的工作,这词……贴切啊贴切。
  
  下午黄大仙跑到小蔡那边询问零缺陷代码的事情,董延明也跟过去听热闹。小蔡这个时候已经不像中午那么坚定了,很犹豫又很忧郁的说:“黄老师,我就随口一说……”
  
  黄大仙皱着眉头说;“你知道零缺陷的含义么?就是禁得住鸡蛋里挑骨头的检查。鸡蛋挑骨头你知道么?就是你多写一个空格都算缺陷!”
  
  董延明在一边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满脸“我猜就不会这么简单”的表情。
  
  黄大仙没看他接着说:“我刚才看了看你的代码,问题太多了,最起码函数入口和出口都没有加打印日志,你这以后定位问题只能靠猜啊。太细的我倒没看,不过你基本功还是不错,可是这距离零缺陷还有不少距离。而且你能保证业务逻辑嘛……”
  
  黄大仙说了一通,小蔡就彻底打消了申报的奖励,反倒惴惴不安了,因为老黄透露说,据说测试部也听到消息说业务组这边出了一个7000行零缺陷代码,大家憋着劲要看看怎么个零缺陷法。
  
  第二轮测试快收尾的时候,小蔡被黄大仙任命为伪PL,就是代替他做PL,主要是交付阶段完工文档以及版本安装文件等繁琐的工作。
  
  大家都说老黄让PM给旱到了,说什么也给自己整个下属PL,纯粹是为了过过PM的瘾。然后大家都去恭喜小蔡,说他平步青云,一起来的人里面第一做PL,这是要请客吃饭的。小蔡说你们别添乱了,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吗?好几份文档,我一份都不会写,急的头皮都挠红了。明天要出版本,今天你们几个还没有合入问题单,你们不合我怎么编译、出版本、出安装包?
  
  大家一哄而散,董延明留下来多说了一句——刚才测试部一家伙还跟我打听呢,说咱们这边有个小子号称7000行代码零缺陷,问那个小子是谁,代码是哪个特性,这么不把测试部放在眼里。
  
  小蔡脸都绿了,挥挥手让董延明别再挑火了。
  
  结果那天晚上,小蔡一边出版本,一边抓紧时间看自己的代码,心里充满恐惧,结果一紧张打安装包的时候把编译后的可执行文件丢了。
  
  第二天测试部一早拿到安装包就马上安装测试,结果发现安装包里所有的都有,就是没有新版本。测试经理马上把这一情况写成邮件发送给老黄老巩抄送所有领导,一面痛诉测试工作的艰难,一面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热闹。
  
  老巩收到邮件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喊来老黄骂了一顿,他也知道测试部根本就是借题发挥小题大做,因此骂的比较轻松,也没有波及到小蔡,只是提了小蔡两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不稳重,不踏实,不堪重任!”
  
  后来老巩在多个场合提起这个事情,大意就说,大家对待工作一定要认真负责,不能敷衍了事,不能像业务组的兄弟一样,出版本居然给人家一个空安装包。于是这件空安装包事件,也变成老员工给新员工讲述的BAR产品历史掌故中的一个。
  
  时间过去两年,董延明离职的时候,老巩让他客观的评价一下组内的同事的能力,董延明首推小蔡,结果老巩一阵摇头。他觉得小蔡能力很好,也很上进,可是总让人不放心,然后又说起了当年空安装包的事情。董延明也没有争论,毕竟是要走的人了,只是很为小蔡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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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8:54 | 只看该作者
48 ——老天真
  关于老巩不同意加班的原因,董延明听到了两种传闻。一个说法是,因为上个月公司进行了部门加班时间排名,BAR产品排到了最前面——这种排名排到最前面一般来说会有两种解释:1、员工最勤奋2、员工效率最低。从后果推测来看,BAR产品一定得到了第二种解释,所以老巩才大棒一挥阻止大家申报加班。
  另一种说法是,因为胡君的去世,社会上对我司的加班文化甚多非议,所以老板要求下面人都要尽量减少加班,免得再给人血汗工厂的口实。
  不过无论哪种说法小董都不在意,工作肯定要做,加班费也肯定没了着落,除了接受还能怎样,难道能为了这点事情跟老巩造反不成。只能用老巩的话来安慰自己了——你努努力多学习,年轻时咬咬牙遭遭罪,过几年你成了专家,我要求着你,我们大家都要看你的脸色。这种安慰的效果其实并不好,往往会产生种智商被人侮辱的感觉。
  第二天董延明中午磨蹭着到了公司,其实他早上起床的时候真有心不来,但是想想工作计划又确实压着紧,再加上曹贵阳许诺大家中午请大家去外面吃顿好的,所以董延明还是赶着中午12点的饭点来的。
  在公司楼下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曹贵阳催促他赶紧来公司吃饭,董延明冷笑两声,知道这是催他赶紧来加班。
  中午那顿饭吃的没有滋味,曹贵阳没有点什么好菜,而且吃到1点钟就买单,说是别耽误了大家午休,董延明嘿嘿冷笑两声,大家都一齐冷笑。
  回去的路上董延明懒懒不想说话,大家居然都没多说话,董延明心里暗暗嘱咐自己,将来自己做leader,说请客吃饭绝对不能小气,否则钱花了还落埋怨,平日辛辛苦苦建立的威信可以因为100块不到就损失殆尽。
  后来项目按时完工了,老巩给大家发了祝贺邮件,说大家敢打敢拼提升了效率,董延明郁闷的好像吞了一只蛤蟆。
  过了几天,项目通过了入网测试,群发全部门的立功喜报里有所有人的名字,这是董延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在部门的邮件服务器里传播,一时间飘飘然幻想着公司老板无意中看到这封邮件,然后又从十来个名字中看到自己,然后又认定自己就是下一个李一男式的天纵奇才,然后是更多狗血剧情,这种幻想持续到了下班。
  再过几天开始了季度考评,这是董延明转正后的第一次考评,想起面试的时候孔工跟他描述的“一年有四次考评,都有加薪机会”他就开始兴奋,手心流汗浑身躁热。
  这是董延明的一个大毛病,多少年来费尽心机都改不掉的毛病。这种事前的兴奋在事后看来总是令人不齿,因为事实总会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等待时的兴奋越多,出现结果后的沮丧就越多。而且很多事情明明事前董延明就跟星矢一样“有不祥的预感”,但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出现好的结果他也忍不住要手舞足蹈——这就叫老天真吧。
  小成小刘一个个都满脸期待的被高守电话叫走了,又一个个满面忌讳莫深的表情回来了,董延明不好去问只能心理揣测,“加了?不像……没加?也不是表情……”
  一直到下午董延明才被高守喊到楼上A501会议室,一颗心突然跳的很快,走到五楼又突然变成匀速,然后董延明在A501门口的时候心态终于恢复了平衡。因为他突然想起小成前天午饭说的一句话——“顶多给你加500,就算加了那又能说明什么,抵得过你这半年的加班,抵的过你耗费的那些生命?”小成说完话闷头吃饭吃出了猪拱槽子的声音,董延明再想起这段话却突然有点大彻大悟的感觉。
  高守等小董坐下就开门见山问道:“你觉得你的考评应该是什么呢。”
  小董一下被问住了,嚅诺着,“我想……应该……差不多……是个C吧?”
  高守笑说:“是啊,你猜的真准,是胜任。”
  小董的笑僵了僵,但立刻就过去了。50%的人是C,45%是B,5%是A,组里大约有20个人,12、3个比他还老的员工,论资排辈他也是轮不上B的。
  高守笑着在电脑上打开董延明的季度考评项目,那上面一项一项的分数,高守细细的说:“……你看你被老黄通报表扬了两次,这算红色事件,加了两次分……你给大家搞过一次培训,加分一次……延明,你这个季度就参加了一次集体活动啊,被扣了8分……”
  董延明无所谓的听完了——不然怎样,自己都已经给自己打C了,就算再有异议也没法提了,高守这沟通方法还真特别。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然后就问高守:“老大,你说什么时候能给涨工资啊?”
  高守干脆的说:“当老大们觉得离不开你的时候。”
  高守答的这么快是董延明没有想到的,他就追问:“那什么时候觉得离不开呢?”
  高守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董延明另一个问题——你怎么想你以后的发展路线,就是说,想走技术路线还是管理路线。
  他说这个问题倒让董延明想起龚明明毕业时的慷慨陈词了,他笑着说,管理,然后又解释,他有个同学一直以为管理就是不用干活了,其实这肯定是错误的。就董延明所见,管理所要操的心远大于技术,跑断腿磨破嘴,搞不好两头受气,就跟放在火上烤一样。但是董延明却依然选择管理,这只是因为董延明自己剖析自己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和人沟通以及同事间的协调,虽然说不上鹤立鸡群但是在程序员这个群体里矬子里面选将军总还是差不多。而且不选管理还能怎么办,难道还选技术?董延明自认为在技术上毫无过人之处,用自己的短处拼人家长处,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思前想后,也只能也必须扬长避短了……
  矬子里面选将军,高守听董延明这么古怪的比喻居然笑着点头,董延明也陪笑,接着自嘲说,如果我真做技术那是一点优势也没有。真的,智商上真不行,比不了小蔡小成,他们才是做技术的料,思维那个缜密,视角那个广阔呀,我不行,这面上不如他们,讨论技术方案的时候经常是人家想到了我还没想到呢。我跟你讲啊老大,有时候我真觉得我是个棒槌……
  高守笑着摆手说没有,就我看来肯定没有这么夸张,你们一起来的人里面大家还是很服你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董延明自顾自的说,小蔡肯定要做技术,天生的SE材料,如果不让他走技术路线,那真是暴殄天物。
  高守笑着点头,说,小蔡思考问题的角度确实不错,心也很细,你说到挺对。你能有这个眼光我很高兴,不过我们还是讨论你吧。
  董延明也没有争论,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其实我挺无奈的,很多东西是天生的,也有很多事情是从前打好的基础,就跟天生的一样,我想这样想那样,可是真做起来要比人家多费很多力气。你看小蔡是研究生,大学基础打的就好,研究生又提升了一层次,然后又去微软研究院实习过,步步为营步步登高,技术层面的见识广博我真比不上,你看小成……”
  高守摆摆手,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起跑都是一样的,关键是看你后天怎么努力了。他压低声音说,我现在天天回家还要看半个小时的3G协议,你说,你们有谁像我这样了?你们又不说比我聪明,你们还没有像我下这么多功夫,你说说看,你们难道比我聪明。
  董延明也不知道高守让他说说什么看,只是点了点头——高守说的确实有道理。从前老巩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告诉你们,我这么大岁数了,回家还是有时间就要看看两眼协议,我现在虽然这么多年都不做技术了,不过你们要是跟我比还真不见得能比过我!我就不相信了,我能做到的,你们为什么做不到呢,难道你们比我还笨?”
  高守又接着说:“其实你董延明的表达能力和协调能力都是我很欣赏的,真的,没跟你扯。你看这次紧急版本开发,大家工作时候都跟着你呢,跟着你的进度走,这就非常好,有点带头大哥的意思哦。”
  董延明心想,还有这事呢,我咋都不知道?嘴上却司空见惯似的应承着,大家给面子嘛……
  高守跟人说话,总能说的大家都很开心,董延明就很开心,至于考评也变的无关紧要似的。高守夸了董延明,然后又表态肯定会支持他,但是他要有好的表现,否则作为资源经理来说会出现有力气使不出来的情况。
  董延明频频点头,眼前展现出那种爱做梦的人经常会展现的特别壮美的景象。
  高守接着说:“我认为,PL在项目组里能力不用最强,但起码要是前三。否则程序员都是技术至上,时间长了你根本镇不住,就好像那个……啊,哈哈哈。所以就我这方面,我一定给你寻找机会,推你上去,但你这方面一定要再加强对于通讯知识的学习,这是根本,这也是关键……”
  这第一个季度对董延明来说还是很成功的,虽然考评结果只是个C,但是通过考评沟通他让高守对他有了一个“心里有数”的好印象。高守也给董延明留下了“我很关注你”的重要信息,这种信息往往能量巨大,有时候甚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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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7:41 | 只看该作者
 47 ——你需要吗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董延明和小刘几个开发人员好歹把code写完了。他们几个人来的时间都不长,董延明和小刘更是刚来了半年,对整个代码架构都生疏的很,所以code写完了却依然没有底气,总觉得自己在某些角落遗漏了些什么。
  那是周五的下午,曹贵阳晃悠到董延明的座位,董延明这几天对曹贵阳很不满意,因为他身为PL一点开发的工作都没有做过,除了协调关系和项目文档基本什么都没做,讨论方案的时候曹贵阳也是从系统组找个SE,从测试部找个测试经理跟大家一起讨论,他在一边不大掺合,偶尔有了争论问他意见,他张牙舞爪的扑到黑板上又写又画,结果马上迫使两方面达成一致意见——“老曹你别画了,刚才你到底都听啥了,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件事!”
  曹贵阳过来让董延明估一下代码行数,一会报上来,董延明随口就说了句1500。曹贵阳诧异地说:“这么少?刘申奇他那块代码1800呢。”
  董延明撇嘴说不可能,他很自信他负责的这一部分是四个人里代码量最多的,小刘(申奇)那部分1200还差不多。
  曹贵阳直接就用董延明的座机拨通了小刘的电话,直接就问:“申奇啊,你那部分的代码是不是估的有误差呀,延明这部分代码才1500行呀,你再估估看。”
  小刘那边答的也干脆,不知道看什么电视剧看出了一嘴天津话,“董延明那块1行代码也碍我嘛事?我这哈就1800行,你要不信自己查呀。”
  后来董延明赶紧去找小刘解释了一下,就说自己没有在曹贵阳面前说小刘的代码估多了。小刘也表示赞同,然后俩人骂了一顿曹贵阳的大肚子和走路姿势。
  傍晚要下班的时候,曹贵阳给老巩发了申请加班的邮件,给大家都申请了明天后天的加班。本来PL申请加班都是先发邮件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曹贵阳这样直接通知大家加班自然会引人反感。董延明一怒就直接发了个邮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周末要在家休息。
  果然,没有两分钟,曹贵阳的电话就过来了,好言相劝不忘加了什么希望之行之类的几顶高帽。董延明一边听一边特别没出息的同意了。突然之间想明白了——难怪曹贵阳见我就夸,这莫非就是利用了我的虚荣心——我夸你牛了,你不能说这个工作做不完吧?这跟老巩的方法殊途同归异曲同工阿,这叫捧杀吧 ?咦~这家伙也不傻呀。
  他这边一想事情就出神了,那边曹贵阳还喋喋不休呢,说了半天没听到董延明的回应,也就不说了。曹贵阳想了想说:“延明啊,你喊一下小刘他们,都到我座位上,我给大家开个小会,现在就过来。”
  人到齐后,曹贵阳开门见山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给大家申报周末的加班。项目紧是一方面,主要原因是想帮大家谋点福利。
  他话一出口大家都一脸鄙夷的表情——周扒皮就周扒皮呗,还他妈想当最佳雇主,这比当婊子立牌坊可恶劣多了。
  曹贵阳仍然笑眯眯的解释,“咳,别老合计我圈着你们加班,你们加班我一样要陪着。你们都还没结婚呢,我一个结婚男人也跟你们一样呢。你以为我愿意加啊,我真的是考虑给大家谋点福利,没半点骗大家的意思。你看啊,咱们的工作要做到下周,这个周咱们加班怎么样?天天都在加,小刘好几天都加到了后半夜了,多吧?累吧?结果一分钱没有。”
  大家纷纷点头,小刘更是点的让人担心他的脖子。
  “那我就想了,我们现在的工作量这么饱和,下周不加班是不可能的,而且极有可能每天都要加班。大家这么辛苦了,除了晚上拿两盒酸奶就再没福利了,我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又没有给大家谋更多的福利——除了让各个资源经理在考评的时候给大家倾斜。啊,但是仅仅这样我又不甘心……”曹贵阳兜兜转转说了小十分钟,小刘已经听的眼冒金星了,董延明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让大家周末加班的目的是把平时加班的工作挪到周末——平时干到什么时候都没钱,只有周末加班是有加班费的。曹贵阳举例说:“比如说小刘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加班3个小时,一周就做了15小时的工作。可是如果周末来加班呢,一天工作7小时,一天工作8小时就可以,然后还赚了15个小时的加班费。早一天干完,咱们也能早一天歇歇……”
  在当时,公司刚刚开始推行“降成本”这一活动,上至公司用车下至一个圆珠笔都在计划之列,申请加班费也已经不是从前那样掏自己兜一样了,必须PL申请开发部长的审批才能生效。所以小董这类思想落后周末不肯平白加班的同志想要钻钻空子弄点加班费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董延明想想觉得有理,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要7点钟起床就跑过来,晚上12点以后再走,这样一天就有十几个小时——工作是次要的,多拿点钱才实惠,一定要好好把握能挣钱的机会呀。
  大家频频点头,曹贵阳一见更说的兴起,站起来挥舞着短胳膊,仿佛开仓赈灾一样。
  老巩无声无息的走过来,董延明背对着他没看见,曹贵阳老远就看见了,说的更兴奋了,“努力……奋斗……”等慷慨激昂的词汇从嘴里川流不息的喷射出来。
  董延明见惯了曹贵阳每天都是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也没有留意他的情绪又上了一个台阶,嘴里随随便便就说了句,“行了吧曹司令,瞅你那操行,就跟老巩上了身似的。”
  说完大家都笑了,然后看见曹贵阳的眼神大家就都不笑了,董延明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老巩好像没有听到,对曹贵阳挥了下手,直接把声道切过来,“我来说两句吧。兄弟们最近都辛苦了,不过恐怕还要辛苦一阵子,年轻人咬咬牙,就辛苦这么几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曹贵阳的邮件我看了,我没有同意。我明确我的态度,我是不希望大家加班,我希望大家可以周末都好好休息,但是如果大家非要加班我也可以批,你们说,你们需要吗?”
  董延明愣了,没太听明白老巩的意思,寻思着这是不让我们来加班还是让我们来加班但是不给报呢?怎么还问我们需要吗?
  老巩也没有真的征求大家意见的意思,紧接着说:“我觉得大家不需要这个加班。因为我所看到的是大家没有完全调动起积极性来,没有把自己的效率发挥到最高,如果效率高了,这些工作根本就不需要加班,我们每天8小时的时间完全都可以完成。你说是不是,曹贵阳。”
  曹贵阳一脸苦笑,频频点头。
  “如果大家效率高,那么我怎么没有看到大家在办公室里很投入的工作。我告诉你,我一看大家的状态就知道你们的投入程度。你们可以观察下,你看看吴海波工作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们看看高守是什么样子。你看看他们晚上都是几点走的,我怎么都没有看到大家晚上工作呢。噢,我不是要求大家晚上加班,我希望下班了咱们办公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希望的是大家每天提高效率,每天都可以早点回家,就像费老板说的,啊,高效工作,享受生活。大家明白我的话没有?我希望大家再提高一点自己的效率,不要总把希望放到加班上。大家说,这个周末的加班,需要吗?”
  就算迟钝如小刘也已经明白了老巩的意思了,嘟着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董延明看看手机,已经到了晚上下班时间了,办公室里众人都收拾东西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
  老巩叹口气说:“我知道大家辛苦,但是我希望的是,大家可以通过提高效率来提高完成的工作量。我们的产品交付日期肯定不能变,我们的项目计划定下来肯定也不能变,对不对曹贵阳,这个你要控制好。”
  曹贵阳点头,老巩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这个项目不要看小,非常重要。你现在就是PM,你就是开发代表,你懂吗?你就是我,你对着客户,你就是我们BAR产品的开发部长,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这是挑战,这也是机会,我看着你,曹贵阳,我看着你。”
  曹贵阳呵呵傻笑,咬牙咬到肥厚的脸蛋子上出现个深深的酒涡。董延明没搞懂老巩怎么从加班问题扯到曹贵阳身上,他看看小刘,小刘仍然在关注脚尖,充耳不闻的样子。
  老巩扭过头对董延明们说:“这对曹贵阳是机会,对你们也是。不是经常出现这种机会,危难时节方显英雄本色——这种紧急开发正是出人才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可以涌现出来吴海波式的人物。吴海波就是效率高,你给他个任务,他闷头不响的比别人更快就干出来了。当然了他也加班,但他加班都是自己学习,你们看,你们需要加班么?你们现在可以看看,办公室里人都**了,你们往那边看,系统组那边,看见没有,吴海波那个绿格子衬衫。对,他还没走呢,他每天吃饭都比别人晚20分钟。如果你们也跟他一样,那你们报什么加班我都批,为什么?你肯定把效率发挥到极限,我再不给你报加班你还会给我干吗,我不给你加工资股票还有天理吗?你看看吴海波,再想想,你说你需要吗?”
  7点10分,老巩一挥手让大家走了,董延明如蒙大赦,扭头就走,生怕老巩在后面还追问“你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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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7:06 | 只看该作者
46 —— 草包司令
  V7那边敲锣打鼓的进行着代码review,董延明新项目这边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大家闷头不语的打字,天天噼里啪啦的。
  这个版本是北京电信的一个紧急项目,PL是部门新贵——草包司令。
  草包司令叫曹贵阳,五短身材大腹便便,在部门的时间很长不过一直都不受人重视,年初的时候因为一个偶然事件被老巩慧眼识珠,直接提升起来了。黄大仙一提起他就马上换话题,愤懑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多说一句都降低了身份似的。
  后来董延明和曹贵阳讨论了一次方案就知道黄大仙和他之间的矛盾在哪里了——曹贵阳的语言基础不好,分析问题时候体现出来的逻辑思维能力也不强,在工作时间也很长了,可是对于BAR产品的架构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平时嘴上挂着牛人两个字,见谁都夸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觉得大家牛。黄大仙在V7里有时候会说大家工作要尽快,走路也要快,不要跟谁似的,天天挺着个草包肚子逛大街一样,结果一个问题单定位了100多天。这个谁就是指曹贵阳,董延明想,看来这就能解释他草包司令的绰号了。
  这个版本是个紧急开发版本,专门为了电信的一个入网测试开发的,开发人员4个,领导两个——曹贵阳做PL,潘安做PM。因为是针对入网测试,所以不走测试流程,开发完后直接发到现场。
  因为人少所以开工会是在部门沟通室开的,老巩没去,潘安就先说了两句,大意就是说,这个版本他不会投入太多,因为他还要重点看护V6。本来他提议了就由曹贵阳担任PM,但是老巩的意思是要让他来镇场面,项目的时候还是由曹贵阳全权负责,所以大家以后就当曹贵阳是PM就好。
  曹贵阳也赶紧谦逊说,自己还要多靠潘安的指导。
  潘安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大家仰望他的背影——这是目前BAR产品全球主用版本的PM呀。
  曹贵阳看他走了就在黑板上画起了项目计划的示意图,“我们这个版本很特殊,本来项目计划要跟SE要跟大家商量,等大家估出工作量才能出来计划。但是我们这个版本交付时间是由入网测试来决定的,所以我们的交付日期就定下来了。最后的交付日期定了,那从后往前推,测试日期、code日期也都定了,所以我们的项目计划也都定下来了。没办法,紧急项目就是这样,哈哈,好在大家都是牛人,都是老员工,也不怕这点任务,哈哈。”
  大家抬头看看他画的时间表,今天和明天是分析协议和代码,后天大后天写移植指导书或设计指导书,之后两天写系统测试用例和单元测试用例,之后两天写代码,之后三天做单元测试和系统测试,之后一天做集成测试,最后预留了一天做现网测试。
  大家看这么密的安排都有些傻眼,董延明看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今天这不就要过去了么。
  后来曹贵阳又说了些注意事项,紧急版本一定要赶早不能赶晚,因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到了测试时发现问题,很有可能到了交付日期拿不出来。所以大家前期一定要压缩时间,最好能提前,多给测试阶段留时间,最低限度也不能占用测试的时间。
  最后循惯例,曹贵阳又给大家许了些请功之类的愿望,董延明和小刘几个人胡乱应承了几句就散会了——虽然到公司的时间不长,大家也都学会了分辨许诺真假的,就算老巩亲口下的承诺也不是那么诱人了。
  董延明分析协议的时候心猿意马,可能是刚从V7里分离出来,还不是很适应。坐了一阵子,曹贵阳就过来了,一屁股坐到董延明的办公桌上,两条短腿在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董大侠,分析的怎么样了?”
  “曹司令,刚看5分钟,金山词霸都没打开呢。”
  曹贵阳伸出胳膊拍董延明的肩头,因为手短所以身体用力前倾,差点从桌上滑下来,“董大侠,咱们这个项目就靠你啦,我可听老黄说了,你是一员牛将啊。”
  董延明愣了,脑子里划过“牛人虎将”几个大字。
  曹贵阳接着说:“这个项目太紧了,我又要负责跟现场沟通,跟别的产品线要求帮助,申请设备,项目的事情根本就没时间管,大家一定不能放松,要抓……”
  董延明点点头,实际上他也没经历过这种紧急开发又是针对入网测试的版本,但看曹贵阳说的推心置腹,也不好不表态,他说:“是啊,不过工作这事一向是下河抓蛤蟆,能者多劳,你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曹贵阳笑的象雨后的蛤蟆,“哈哈,那也不能让我一个人抓,哈哈,大家一起抓,哈哈。”
  董延明还没懂大家一起抓什么意思,高守就从旁边走过来了,站俩人旁边也不说话,笑眯眯的听着。
  曹贵阳跳下桌子,似乎还震到了脚,拍着董延明的肩头说:“高老大,你手下真是牛人辈出啊!”
  高守笑说:“这可是我们组的希望之星,你要好好带。”
  董延明听俩人当面夸自己有些不适应,觉得身体发轻,地球引力变小,当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哦,原来我不知不觉成了牛人啦!
  后来高守走了董延明还没有缓过来,脑子里使劲回忆刚才高守说“希望之星”的场景,似乎也不愿意切换。曹贵阳的要求他一口答应,仿佛不这样就对不起俩人的夸奖似的。等曹贵阳走了,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曹贵阳居然要他明天下班前完成协议分析,把协议分析结果写成设计文档,晚上跟项目组同事讲解,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晚上董延明很晚才走,看协议看的满眼都是字母,晚上睡觉眼前就跟黑客帝国开场一样,一排一排的字母上下穿梭。第二天又没敢晚去,早早去的看了又看,看到中午时分肚子里有些腹稿了,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跟“希望之星”这几个字有点默契。他站起来伸个懒腰,慢慢踱到高守座位旁边,希望能再听一遍。高守在跟客户通话,对他摇了摇手。董延明又踱到小刘旁边,小刘的脑袋又被他抓成鸟巢——他的协议还没看出结果。董延明觉得高兴,又踱到曹贵阳座位那边,结果曹贵阳老远就喊,“董大侠,写完了是吧,果然是希望之星啊,牛!”
  董延明恨不得匍匐到地上,赶紧小跑凑过去说:“老大,你想弄死我啊。我是来问你今天能不能延期的,本来是计划还有两天设计文档才能完稿的,我今天写完了也不能保证质量啊。”
  曹贵阳还是笑,“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写出来一个草稿,今天不必定稿。你把草稿写出来,今晚跟大家这一讲,大家一讨论,你这个方案还是分析的有什么问题就都出来了。”
  董延明面露难色说:“我还没分析完呢,晚上前就写出草稿来太难了,你这是强人所难呀!”
  曹贵阳瞪着眼睛说:“要别人我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你。项目里一定要立出一根标杆来,否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攀着比着,都不愿意多干。你先大家一步,也触动大家一下,三天能干完的活,兴许两天就能完成个差不多。你说这个标杆我不找你,我能找小刘?咱们这就4个人,你说谁最牛我不找谁?”
  董延明镇定的点点头,说:“那我尽量吧,我那的协议实在是太多,而且设计面也广,现在我还没看到一半,我现在头晕眼花的,唉,我真让你要扒层皮了。”
  曹贵阳站起来呱呱的笑,拍着董延明的肩头说:“你是希望之星,老高老黄都那么看好你,啊,老巩也是,我……就不说了,哈哈。你辛苦辛苦还能完成,叫别人再辛苦也完成不了啊。你的工作量我都记着……”
  董延明好容易控制着自己的平衡系统走回座位去,一路怎么想都觉得曹贵阳是个很可爱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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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5:35 | 只看该作者
 45 —— 海绵里的水
   黄大仙第二天开了会,臭骂了大家一顿,不过董延明因为恰巧头几天被抽调出来所以不参加V7的项目例会所以没能沾到雨露。
  据说黄大仙是加了一夜的班,把所有特性的代码都大致看了,然后每个特性都找出几个毛病,在会上把每个特性的人都拎出来大骂一顿。大家有的被自己的代码雷到了,满脸愧色哑口无言,也有不服不忿的和黄大仙争辩,小蔡就拿出了问题少年的劲头来,跟老黄扯着脖子对喷了半天口水。
  据围观者说,俩人围绕着入参需不需要判断、返回值需不需要判断、申请内存需不需要判断等问题展开了激烈争论,论据跨越公司编程规范、C++理论基础、公司现状乃至唯物辩证法,最后老黄一拍桌子下了结论,“不用争了,我说怎样就怎样”,这才简单粗暴的结束了这种无谓的两老儿辩日。
  后来黄大仙申请项目延期,打算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去review代码,但因为项目计划一旦确定,任何理由的延期全都需要从部门开发到整个产品线到市场到客户全部修改计划,也因此延期就会被归结为开发部长、PDT经理以及开发代表的失职,所以老巩没有同意,所以……黄大仙被老巩喊到座位上又早午晚的狂骂了几顿。
  老黄只好要求大家自己找时间review代码,他又打算把董延明这类抽调出来作别的版本的V7前开发人员喊回来,让代码作者review自己的代码。这事引起了其他的几个PL很大不满,都把这次的事情算作了自己项目的风险,结果老巩又把老黄喊过去早午晚的骂了几顿。
  说早午晚是因为老巩早午晚三餐的前后总会有些时间,所以都把老黄叫过去询问一下V7代码的近况,一般情况下是不管是好是坏都骂一顿,搞的老黄天天躲着他走,最后一狠心直接把座位搬到了7楼和刘彻坐一起,让老巩彻底看不见他。
  
  老巩骂老黄骂的顺口了,几天不见老黄有些奇怪,一问才知道搬了座位,于是也有些无趣,从此改口骂V7。这一骂就是几年——“V7这种版本如果发行了,我们大家都等着天天通宵擦屁股吧”最后都成了口头禅了,不分时间场合都要拉出来说两遍。后来造成了BAR开发部的一句打招呼的口头语:
  “最近加班多不?”
  “不多,V7不是还没有发行么。”
  
  老黄在V7这次事件中也受了严重的刺激,管理方式突然变的极端了,这次全民review中,他规定了头两天是自由修改期,后一天天是交叉修改期,最后他来统一检查,他发现的问题一律严惩——问题不管严重与否,只要与编程规范相违背一律罚款50元,而且同类问题一律累加处罚。
  于是大家都战战兢兢不眠不休的检查,经常在检查自己代码的时候发现了别人的错误,赶紧都慷慨的互相知会,革命友谊费飞速滋生。老黄天天除却被老巩喊去挨骂的时间之外全都不苟言笑的坐在屏幕前看代码做记录,大家谁也不知道他记下了多少个问题点,只知道他发现的问题最后都会一个一个的检查,所以又增加了一层恐慌。
  方志久在这一轮review中就被罚了100元,一个是if语句后面没加空格,一个是异常退出没有释放内存。他一个人负责从前董延明和他一期开发特性的代码有些忙不过来,而且董延明写的代码又很不规范,到处空格到处乱摁tab键,他改这些都改的头晕眼花了,看异常退出的时候也没有多留心,也跟正常return一样处理了,没有格外增加释放内存的语句。结果老黄火眼金睛一看就发现了正常退出的时候在几层函数调用之外、几次指针赋值之后会由一个类的析构函数来完成释放,但是异常退出则完全没有处理。
  于是这段代码作为了一个典型案例抄送给全部门,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保留了代码的注释——那上面有作者“fangzhijiu”,于是方志久就成了老黄邮件里说的“很多急需增加基础知识来才能成为合格的程序员”的带头大哥——这一笑柄被董延明笑了很久,一有机会便夸赞方志久一手代码写的四平八稳。
  方志久对此很不满,他跟董延明诉苦说他刚毕业,从前一行代码没写过所以有些眼高手低也都在可原谅之列。董延明就怂恿他去找高守诉苦,方志久诉苦的结果是高守让黄大仙把罚款额度降成5元——“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罚款只是方法不是结果,50太上纲上线了,我怕大家光记住50块钱忘了为什么被罚款了。”
  老黄不同意,他觉得5块10块的大家印象不深刻,50对大家来说其实也不是很多,但是足够让大家长点记性。
  高守耐心跟老黄解释说,这50块钱作秀的意思太重了,而且这种罚款根本不受法律保护,搞不好又让人说成血汗工厂什么的……况且,你给大家review的时间太少了,这么多新员工呢,方志久这种的刚毕业的硕士一行代码都没写过,一上来就是几千行的代码,他出错是正常的不出错的不正常的。
  老黄觉得高守的话有责怪他没有控制好人力安排的意思,一想方志久又是高守组员,更觉得高守在护短,立时冷着脸说,时间少没有办法,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有了。
  高守笑笑说,这不成了大跃进了么?我们的工作不是机械重复,盲目追求时间只会牺牲质量——毕竟我们还不是产品线上的工人。方志久的能力和对原始代码熟悉程度只能写1000行,你让他写3000行,这就好像海绵里有1滴水,你非要挤出10滴水,没有怎么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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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4:50 | 只看该作者
44 —— 雨露均沾
  下午三点半,老巩黑着脸坐在F1大楼14层A8会议室里,会议室标注能容纳25个人,也就是只有25把椅子,可是老巩却把开发BAR产品的40多个开发人员全都叫到这里了。
  董延明和小成们都被高守一早就叫来了,所以都围着桌子坐着,后来的都靠墙坐着,再来的晚就去隔壁会议室搬椅子坐。
  三点半一到,老巩一拍桌子说:“看看这个效率,三点半开会三点四十都还没有来齐人。资源经理都站起来看看人来全了没有!”
  几个资源经理都站起来看,左右摇头的点起来,只有高守坐着没动,说:“我的人都在。”
  老巩又一拍桌子说:“别点了,来晚的都站着,从今天开始,开发部所有的会议必须按时间开始。你们几个,就你们几个刚来的,别出去搬凳子了,就站会吧,反正这个会议也比较短,就站门口吧,告诉后来的也别去搬凳子了。”
  门口刚进来的几个人愣了下就站着没动,他们心里大概犹豫着——这个会议不是两个小时么?
  老巩语重心长的开始了长篇演讲,“时间。我没有时间,你们更没有时间啊。兄弟们啊,我巩正仪跟你们说啊,我们最没有的就是时间呐,你们知道不知道啊。我今天开这个两小时的会议,我自己都很犹豫,但是又没有办法,最后来我真的是一咬牙一跺脚才决定召开的。”
  大家或站或坐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一周能开八次会的华为。
  “我们公司这几年的发展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部门在海外拓土开疆的情形大家也知道,我们现在市场有了,最缺乏的就是拿得出手的产品了。我们现在加班、加点,没白没黑夜以继日的干,结果还是跟不上市场需求,客户天天催着要我们的新特性新版本。我每天想的事情都是,怎么能加快项目进度呢,怎么能合理安排人力资源呢,怎么能激发大家的斗志呢,怎么能在一个版本里多实现客户的需求呢……”
  大家纷纷点头,觉得老巩这几句话确实没有说错,他天天确实都在致力于压榨大家的劳动时间。
  “我们在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可耻的,况且开发人员集体开两个小时的会议!你们都在心里算算你们的工资,除到天,除到小时,算一下,这两个小时该是多少钱。一个人两个小时,我们这有四十多个,就是八十多个小时,整整十多个工作日的时间!这随便开个会,实际上这就是一个兄弟半个月的工资被浪费了啊!十多个工作日,好家伙,这时间都足够出一个小版本的了!如果这个小版本卖出去了呢?那又会赢利多少钱?我为这两个小时感到痛心,这是成本,是钱,是本该发给我们大家的奖金啊。”
  董延明看看手机,心说,好家伙,差点半小时了,他这顿口水的成本也不低。
  老巩也看看手机,他没带手表,董延明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高守外大多数人都很习惯的没有带表——毕竟手机已经替代了表的时间功能。老巩说:“我说了这么多了,意思无非是一个——这个会议的重要性,让我不得不忍痛浪费大家的事件,浪费公司的资源来开这个会。我相信大家对这次会议的主题有所耳闻……”
  
  会议的头一天晚上,王守义把老巩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巩第二天就召开了这个会。会上点名批评了V7项目组,详细描述了编程规范的重要性,口沫横飞讲了大半天,举了多个公司级的事故,其原因都是因为一个编程规范的问题导致了一次足以载入人类史册的事故。老巩一路讲一路挥手拍桌子,情绪居然还都保持稳定,完全没有昨天王守义的激动,这让董延明啧啧称奇。
  老巩说了会,又让靠前面几个老员工也说了几句,又让老黄和高守当众读了检查。老黄的检查读的结结巴巴的,头半段说项目时间紧,中间说新员工多,后半段又说部门的编程规范推行力度不大。董延明看看老巩的脸一点表情也没有,很有过去拉拉他的脸颊看看是不是带了面具的冲动。老黄的检查几分钟就读完了,最终总结性的说了一句,“我看到飞检结果的时候吃了一惊,老实说,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作为一个程序员,编程规范是不用强调的,结果我错了。我说完了。”
  大家都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品咂出他这话是埋怨大家还是埋怨自己,高守就开始讲话了。高守说话还是很有滋味的,条理清晰语句通顺,对比之下让人很怀疑老黄是开会前十分钟写的稿子。高守谈话的重点集中在自我批评上,痛陈了自己没有尽好PM的职责,而且不可原谅的是自己对自己的放任——在V5版本中,他可是逐行逐行的检查code,这才有老王说的“BAR产品有史以来最健壮的版本”这一金句,但在V7,他没有做到……
  大家跟随着高守的演讲一同徜徉在回忆里,对比一下V5和V7,都暗自摇头。
  俩领导检讨完毕,老巩总结了一下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总结是为了端正思想以后不再犯错,同时也敦促着赶紧亡羊补牢,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才是华为人。他看看手表说:“5点多5点多了,还有十几分钟才到时间,不过话是说不尽的,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如果让我说,我能说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那工作谁做,算了,散会吧。啊,等等,我再强调两点,一个是以后开会,无论大小都必须准时,不要拖拖拉拉浪费时间,一个是以后会议能短则短,原因同上,大家都要记住,尤其是资源经理要把握好。”
  
  大家从会议室出来,一路小声议论,董延明屁颠屁颠的跟高守走一块,想套磁却不知说啥,走了几步觉得俩人闷头不响走路有些尴尬,就说:“老大,我还以为老巩能发大火呢,人家小心肝还等着被吓的扑通扑通的呢。”
  高守笑笑说:“谁能老发火,昨晚都冲我和老黄发完了,再说对你们发火有什么用。你们是大爷,我们得哄着惯着……”
  “哦,火都发完啦,我说呢今天怎么这么冷静呢,我还以为他让老王骂完了要喷我们一顿呢。”
  “恩,你别心急,老王把火发他身上,他发我和老黄身上了,我们再慢慢发给你们,说什么也要叫你们雨露均沾呀。老黄已经订了会议室了,明天上午他再给你开会,你们等着挨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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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3:36 | 只看该作者
 43 —— 代码飞检
  08年的一个晚上,董延明接到方志久的一个电话。志久君喝高了,说躺在百草园门口淋雨,让董大侠赶紧去接他回家一起睡。
  董大侠温言相劝,说cao你ma,你死不死的我才不管。然后俩人又倾诉衷肠,互相吹捧了一番。志久君夸董大侠有责任感,有情义有担当。董大侠夸方志久是优秀的程序员,一手代码写的四平八稳人见人爱。
  这些话俩人说了两年了,都变成车轱辘话,所以俩人说了一阵子就无趣的挂了,董延明也没理方志久说自己躺在百草园门口的事情,因为他已经离开深圳好久了。
  
  董大侠离开华为的时候是V10版本即将开工的时候,董大侠离去的原因自然很多很复杂,但是他自己的官方说法却是“这PL没法干了!V10全面移植V7代码,加上新代码开发,累计几万行的工作量。实验局又压着,还要不停的合入新单子。还要,啊,还要不停的客户的新需求往里面加,这么大工作量结果就给我8个人,这是黑煤窑也没这么狠啊。从前高老大总给老巩开玩笑说,你这么安排工作,我没法接,你要非让我接就不干了。老巩还总觉得我们是开玩笑,我就让他看看我是不是开玩笑。”
  再后来方志久就接了V10的PL,老巩给了12个人力,其中有两个人力是四个新入职的新员工抵的。整个开发流程方志久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苦不堪言的时候他就会大骂董大侠,说董大侠不负责任,丢了个烂屁股给他擦。
  董大侠觉得好笑,因为其实当初老巩给了董延明15个人力,董延明还拒绝了,不过为了凸现他离职的理所应当,他对外宣扬的时候自己打了折扣,结果方志久就相信了,跟老巩讨价还价的时候也是基于他的折扣,这才造成眼下的局面。
  方志久说,董大侠让别人收拾自己的烂摊子的坏习惯那是由来已久,从前V7的时候董大侠就干过这事,这臭毛病可害人不浅。
  方志久就喜欢揪住V7第一轮测试的时候董延明被抽调出来做新特性的事情说事,每次总能扯到董大侠没情没义没担当。
  董延明也揪住方志久V7的时候被违反编程规范被通报批评的时候,夸他基础扎实,从不会写出古怪的代码。
  这些话一说就是两年,一直到董延明离开华为。
  
  V7第一轮测试即将结束的时候,董延明被抽调出来参与北京移动的一个紧急版本开发,把整个特性留给了两眼雪白的方志久。
  董延明和方志久初接到这样的变动,都完全不知所措,在老巩的忽悠和高守的授意下被动接受了,不知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心里都有些惴惴,董延明只在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句“壮士啊!”,权当安慰。其实这种人员变动在任何公司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次稍微有些不同的是V7碰上了代码飞检。
  代码飞检是公司某些产品线的特色,从字面上看是飞起来检的意思,实际上也差不多。代码飞检小组是由几个C++的大牛随意组成的,他们随意选择时间,随意的抽取版本,随意抽取部分代码,除了C++语言之外没有任何针对性的检查。
  检查的打分机制也很简单粗暴,分为严重问题、一般问题、提示问题几种。其中指针没有初始化、没有释放内存等问题规定为严重问题,如果飞检中发现此类问题,扣20分。使用了tab键、使用= =时将常量放在左边此类问题算一般问题,一经发现扣5分,还有些if之后的空格以及命名比较烂等问题算提示问题,不扣分,但是会点出来,又部门的负责人通报批评。满分100分,达到80分算及格,也就是说一个版本,顶多只能出现一次严重问题的机会。
  V7在第一轮测试后的版本有幸被飞检小组抽中了,结果一个下午人家就把报告直接发送给老王和老巩这些版本负责领导,并抄送了产品线质量部部长以及二级部门等一干高层领导——飞检专家看了几千行代码就发现了5个以上的严重错误,直接打了零分,还附加了一句话“完全没有遵守编程规范,此产品建议重新开发”。
  老王在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收到邮件,被震惊先石化后风化最后恨不得自己火化了。产品线从来没有过这么失败的产品,而且这产品还是明年全球的主干产品,最主要的是他对这个产品寄予了厚望——那可是老巩以人头担保可以让替换全球所有局点上五花八门的版本的产品。
  插一句V7版本的背景,BAR产品在全球有上百个局点,可是因为各个局点的需求不同,也造成了20个以上的分支版本,每个版本都有自己有别于其他版本的特性,也都有自己的后方支持人员,造成了版本、人员、资源乃至精力的大面积铺张浪费。
  V7版本的出台就是要囊括所有分支版本的所有特性,日后全球所有局点统一替换,之后就可以用一小撮人一小撮设备支持从前一窝一窝人和设备才能支持的工作。
  当初这个构思刚出台的时候,老王很高兴,可是老丁作为开发部长对这种版本的人员需求提出了异议,当时老巩是拍着脑袋打包票说他会负责到底,老王也是被多个分支版本整地精疲力竭了,听信了老巩的蛊惑,出现了一幕反常的局面——管产品的PDT经理力压管开发的开发部长强行开工了一个大版本。
  因为这个原因老王才会被飞检的结果震惊,继而雷霆震怒。当时快下班了,老王在座位距离老巩的座位还隔了一段距离,他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恨不得从隔扇上翻过去。他奔到老巩座位上发现老巩居然不在,他梗着脖子问旁边的人,“巩正仪跑哪里了?”
  那人抬头看看他,茫然的摇摇头。
  老王突然爆发了,“你他妈是死人啊,不会去找阿!”
  声音洪亮穿云裂石,一个大办公区的人马上都趴在桌子上做假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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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3:04 | 只看该作者
42 ——拍案老黄
  开发和测试的矛盾越来越多,测试提的非问题问题单也越来越多,所有的开发人员都和测试人员吵过架了,测试经理又扬言要退回版本,黄大仙一筹莫展,只好天天长在测试部,协助开发和测试的沟通。可是测试一点不买他的面子,该吵一样吵,吵大了直接把邮件抄送给老巩,投诉开发不配合测试工作,这样的邮件累计有三封后,老巩一看见黄大仙就把脸刷黑,而且随着测试部到他那里的投诉增多,他的脸也黑的越来越具水准,到后来就算没看见老黄,只有有人聊天时提了句“老黄”他也马上从晴空万里变成乌云密布,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据宋江说,已经快到老巩发彪的时候了,大家都注意最近别犯错,而且千万别离老黄太近,溅一身血还是次要,关键是老巩发起彪来毫无人性,攻击范围之内即使NPC也不放过。
  不过这些都不关董延明的事情了,他只希望自己那块不要有太多问题,至于版本会不会被打回,老巩会不会发彪,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后来据说在老巩的怒值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时候,高守出手了,跟测试部一沟通就解决了问题——原来是对于规格文档的理解有差异,测试部设计用例的时候没有和开发人员做足够的沟通,自己认为读懂了规格就设计case,结果一测就出现了与开发人员的意念相反的结果。根因找到了解决就简单了,高守先安抚住测试经理,又组织开发人员集中有序的给测试人员培训了各个特性的规格,通过讨论把意见彻底统一了,再之后的测试工作就再没起什么风浪。
  董延明觉得高守很牛,因为之前老黄也是这么解决的,可是谁也不给他这个面子,想法有了可实际上根本推不下去,这就叫知难行易吧。这让董延明想起小时候,他跟表哥一起踢球,表哥就能踢进门,他就能踢到别人头上。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result focused的结果往往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一轮转测试总算风平浪静了,老黄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兑现了请大家吃饭的诺言。地点选在万科城的湘村老橱,这名字让董延明想起那部恐怖片《山村老尸》。吃了饭一结帐董延明发现三桌人吃了两千多,立刻觉得这名字也没起错。具体那顿饭的细节董延明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饭吃的太多,各个版本各个阶段都要吃饭,小组还时不时要team build吃一次,华为周边吃饭的地方又太少,所以吃来吃去总是在万科城。那里菜价都很贵,吃饭的时候环顾左右会愕然发现原来都是公司的员工啊,所以董延明回忆起聚餐总是会有时间和空间的错位,分不清楚哪次是哪次,因此次次都是大同小异,连背景都是一派和谐景象。
  这顿饭后宋江给小董普及了一下公司的吃饭文化,大凡版本完结,PM都要请版本相关的所有人吃顿饭,意为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累死累活给他打工,也洗脱一下自己周扒皮的恶名。这顿饭大多是PM掏钱,PL会象征性的掏点,如果请到了老丁老巩或者老王这级别的领导列席,那这些领导也是要掏钱的。但是V7版本又不相同,因为高守最后阶段才入主V7,大家也都不算给他干活,所以他是死活不愿当这个大头,可是这顿饭又不能不吃,不吃下面人肯定觉得项目负责人太抠,所以老黄只好咬牙硬顶上,在冤大头这个位置上过了一次PM的瘾。
  董延明也觉得黄大仙冤的荒,可是想想又觉得他还真没有更好的选择,似乎一步步被逼到这费力不讨好赔钱赚吆喝的位置上,然后高守就天天笑嘻嘻的双手插在袖子里站在他背后。董延明想了想,自能说句功夫在诗外了。
  
  董延明一直很崇拜老黄,甚至觉得老黄会在40岁的时候,半夜睡不着觉硬憋出一本《深入浅出XXX》或者《XXX编程思想》来,然后声名鹊起,不枉他这么多年热PP贴着冷板凳,也不枉董延明工作这么多年却总是抱怨身边的同事就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吹吹牛的。
  《兄弟连》里面有一个情节,小女孩问,爷爷,你是英雄么。爷爷回答,我不是,但我跟英雄并肩战斗过。董延明就特别盼望这种场景,希望将来有一天有人问他,明哥,你是英雄么。明哥面不改色回答,哦,我不是,但是我把英雄弄死了。哪怕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们原来一起并肩战斗过,也足够让明哥自我满足一阵子的了。这种思想其实归根结底完全是自己没有做牛人的资本所致。
  老黄是董延明工作这些年来遇到的第一个有资本成为大牛的人,也是董延明热切盼望他成为大牛的人,可惜老黄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非要舍本逐末去做PL,结果举步维艰摔的鼻青脸肿却不知悔改。他每次被老巩喷的狗血淋头之后仍然兴趣盎然的跟大家说:“大家还有勇气,要愈挫愈勇,要不畏强权,要敢于跟老巩拍桌子,要咣咣咣的拍。你们看,我每次都去拍,现在不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么。”
  不活生生的难道还死翘翘的?董延明想,你干嘛不做你的SE呢,轻轻松松还有时间钻研技术,出点成果多好。难道做PL就要跟领导拍桌子,高守也没拍过呀,我怎么就看老巩还让他三分呢。你跟老巩拍什么桌子呀,拍完了怎么样?看每次把老巩气的,要是杀人不犯法他马上就能杀了你,如果不是项目中间又换PM又换PL影响开发,早换你去扫厕所了。他幻想黄大仙穿着保洁服的样子就嘿嘿的笑。
  
  董延明以为只有自己这么想,后来发现老巩居然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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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2:33 | 只看该作者
41 —— 祸不单行
  董大侠在UT阶段栽了一个大跟头,主要是因为TCL语言不熟悉,把测试用例转换成语言脚本进行的很慢,大家叮叮咣咣把测试用例都写好了,测都快测完了他还没有写到一半。黄大仙说:“你别着急,也就是把项目时间点拖住几天,没什么大不了。”
  他这么一说就搞的董延明连续几天都是下半夜回家,可是又怎么都完不成似的。他那几天精神状态不好,白天脑子运转太多,晚上也停不下来,闭上眼睛满天都是一条条TCL语句,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再催促自己快快再快点,心总在嗓子眼上悬着,打喷嚏都能喷出来似的。
  董大侠算算居然没日没夜的忙了两个月了,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不打紧,这十多个小时都精神集中到老僧入定的程度,就差把影子在墙上刻出痕迹来了。他天天想的都是如何更快,累的狗伸舌头之后居然发现才刚上路,原先以为自己到了极点结果只是爬上了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山峰,在后面峰峦叠嶂望不到边。他想起那个笑话,一个人吃大包子怎么吃也吃不到馅,干脆用铁锹挖,挖了半天挖出个“此处离馅还有三十里”的石碑。董大侠在路上看不到馅吃不到,连前面有没有馅都不知道,完全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他算算自己这两个月加班数量,心想以后有了吹牛的资本了,谁敢说自己自虐过我就抽他。
  他看看身边的人,大家都完成的七七八八,只有自己被逼的连吃奶磨牙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居然还落后别人一头。这种进度上的差距最终总要落实到能力上的差距,这在崇尚能力和效率的华为是令人沮丧的。董延明真的累了,觉得浑身无力,想想这两个月的付出就心酸,想想以后还有往不到尽头的付出就死活也不想再写一个字母了。他就好像长跑运动员到了长跑的困难期,之前老巩的鼓励、自己的雄心都被生理和心理的不适打垮了,他就好像登陆的鱼,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环绕在四周的氧气。
  从前桑军说自己在日本累的要吐血了,董大侠和龚明明还背后说人家娇气,觉得再累也只是磨上的驴,转几圈习惯了就好。眼下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他才发现,虽然大家都是上磨的驴,但自己这盘磨却越来越重,身后挥鞭子的人也越来越急,于此同时被蒙住双眼的小驴在不知道拉到何处是个头的时候,这种打击是会让人,哦,让驴绝望的。董延明想起桑军他妈跟桑军说,太累了就别干了,回家呆着妈养你,顿时特想找个人也跟自己这样安慰一下,可惜董妈鉴于小董这么多年读书养成的干吆喝不出力的习惯,推测小董现在一定闲的腰疼,死活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搞的董大侠英雄一世,却满脑子都是想大哭一场宣泄一次的冲动。
  董大侠哭不出来,翻来覆去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担心明天没精神任务更加完不成,一边敦促自己赶紧睡一边又想到睡醒了就要去单位去面对永远完不成的任务,于是又特怕自己睡到明天,这样一挣扎就完全不知道要不要睡觉了,矛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深圳是过夜生活的城市,董延明的楼下全是大排挡,五元一份炒米粉,十元一份炒田螺,楼下满是早早出来打工的少年,过剩精力伴随着叮咣的炒勺一直翻炒到凌晨三点多。
  董延明爬起到楼下买了烧烤麻辣烫和两瓶啤酒,算计着即使自己海量,喝了两瓶也该有点困意了。结果上楼一顿吃喝,把吃的吃光了,啤酒却喝了一瓶就撑的下不去了。他看看时间一点多了,看看另外那瓶酒和圆滚滚的肚子突然放声大哭——想喝多了睡觉都能计算失误。
  后来董延明跟他侄子说过,你他妈别跟我说你吃过苦糟过罪,我们这拨都不算吃苦,顶多受委屈自己憋屈,要说憋屈……你啥时候憋屈到哭不出来,睡不着觉,一定要喝瓶酒才能哭出来睡着觉,那你才跟我有一拼,但也是有一拼而已。
  他说的就是这次V7版本的UT阶段,他总是祥林嫂一样跟重复那段时间,“哎呀,活人真差点让尿憋死啊”,“哭都不会哭了”。究竟怎么渡过了那个阶段的,董延明已经记不清楚了,似乎是靠着厚脸皮熬过去的,又似乎一个字母一条语句那么实打实的挺过去的,不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董延明以后都再没有遇到过这种压力了。
  到了ST阶段董大侠又跳到自己挖的坑里面了,先前文档写作和code阶段所有遗漏的点在这个阶段哧溜哧溜的都冒出来,每一个case都会牵出来几个遗漏点,那真是坑连着坑坑摞着坑坑外有坑坑中有坑,董延明哀叹真是吐口吐沫都砸个坑阿。
  好容易熬过了ST熬过了BBIT(构建模块集成测试)转了测试,董大侠和大家一样如释重负,有种两世为人修成正果的感觉,这时候又被老巩打击了一下。
  项目阶段完工会上老巩很诚恳地跟大家说,辛苦了两个多月,我为大家感到自豪,接下来这几天大家可以休息一下,请几天假吧,老员工可以休年假,新员工没年假可以休事假,我都批,不过要轮着请假,别一下都**了。
  董延明想,我这两月累死累活怎么也给我放两天假吧,怎么让我们请假呀,这也太无良了吧,你早说这话我干慢点啊,累死累活就等着完事能休息两天,靠。
  完工会之后董大侠去上厕所,结果出了厕所被干部部的一个小子堵住了问他为啥不戴工卡。董大侠是忘在桌子上了,不过看那人的架势似乎要把这个事情当个事情来处理,搞不好也弄个通报批评什么的。
  董大侠想想最近的倒霉事就火气一冲,喊了句,我落厕所里了。说完自己跑回厕所找个坑蹲下,那人也没敢追进厕所,悻悻的离去了。
  
  06年董延明终于在部门声名鹊起,不过成为了大家**喜闻乐见经久不衰的话题。事实上董延明在这一年对于公众人物这词有了深刻的理解,一句一动都被暴露在公众面前,一言一行都成为大家谈论的佐料,这让他感到恐慌。最受群众喜欢的谈资当数以下几个“产品线史上最牛开发”、“吐口吐沫砸个坑”、“喝口凉水都塞牙”、“大活人真让尿憋死”,每每穷极无聊昏昏欲睡的时候,拿出来讲讲都能哈哈大笑重振精神,气的董大侠一佛升天二佛涅磐。
  产品线有个转发率颇高的邮件,叫“产品线史上最牛开发”。邮件转到BAR产品时大家才发现这么拽的名字说的居然是董延明。邮件里是个问题单的地址链接,发邮件的人注明了要看打回问题单原因那一步开发人员的注释。大家打开一看是董大侠的一张单子,董大侠在那张单子的注释栏用加红加粗的字体嚣张的写着“请测试人员用眉毛下面的窟窿看清楚,你们种族叫这个是问题??!!”大家当时都笑的不行了,后来董大侠还在例会上被点名批评了。
  董大侠一开始以为是有人针对他,追查之后又觉得不是——邮件的源头发现居然是外产品线,估计是谁无意中在问题单数据库中发现了这个单子出于娱乐目的转发了,结果让董大侠吃了一闷棍。
  董大侠此后的问题单语气缓和了很多,但是总还隐隐约约说话皮包骨头,让人不舒服,“你要改我便改”、 “你敢提我敢改”、“为了和你们搞好关系,这张单子我认了”。
  测试部对于这种人自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保佑董大侠的问题单比其他人的更多更爽更闹心,董大侠天生又是不能吃亏的人,隔三岔五要找回气,只要发现问题单提错了就要打上门去逼测试工程师承认自己错了。
  几个回合下来,董大侠有些吃不消了,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做对一样。这样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呢,小成就总说“董大侠,挺住,给孙子们瞅瞅纯爷们是啥样。”他不说小董还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说完小董才赫然发现,“整了半天大家都跟测试部对着干,可就我一个人冲最前面啊,这不让我一个人挑一个部门嘛,我说怎么同事们都光见眦牙不见叫好呢,都等着看热闹呢吧。”
  董延明搬了座位,坐到高守附近,这样方便日夜聆听领导教诲也方便让领导观察自己的工作——他晚上加班再也不用担心高守看不见,再也不需要大晚上的搜肠刮肚寻找名目群发邮件,以示自己加了班多么刻苦。
  高守和董延明说:“跟测试部一定要搞好关系,吵没有用,人家说不让你问题单回归你就回归不了,把问题说明白就好,一手软一手硬,别总觉得人家是找你毛病。就算找你毛病怎么了,人家本职工作就是找你毛病,难道还找不得了?你下次打问题单回去注意点语气,别再让人当最牛的开发人员了。”
  董延明讪讪的说:“行,我当最菘的开发人员他们该满意了吧。”
  高守说:“那肯定也不行,任何事情都有个度。测试他们是以问题单数目为考评依据,你要是不限制他们天天给提非问题单,你光打回都累死你了,还干什么工作啊。你要一拉一拽,保持好这个距离……”
  董延明想,还吹拉弹唱呢,我做个程序员怎么这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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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2:09 | 只看该作者
40 —— 想象中的裸奔
  SRS
   STC ---------------------------------ST
   LLD
   UTC-----------UT
   CODE
  按照CMM的开发流程V字图,开发阶段从SRS开始到code结束完成了V字左边的一条线,之后测试阶段构成了右边的另一条线。
  那天中午,黄大仙给所有code打上基线后发了一封邮件表示code基线化,这说明V字图完成了一半接下来进入测试阶段,他还通知了明天上午9点到中午12点半在F1大楼A05会议室培训UT工具TCL。
  董延明看看表现在才3点钟,知道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培训完后都不会有实质性的工作了,立刻浑身通泰。他听着办公室里的声音,虽然大家看邮件的时间有差池,但是从办公室里慢慢变化的声音能感觉到全项目的人都松了口气,于是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活泛起来了。董延明更是个中翘楚连上厕所都要迈着方步,迎头看到走路带风的同事就恨不得拉住人家问,你们现在什么阶段阿,我们都UT了,哎哟,闲着的感觉太爽了。
  但董大侠是干大事的人,短暂的喜悦是无法让他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的,而且就在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向厕所的时候,他那颗擅长居安思危防微杜渐的心里依然隐隐约约保持着一些足以令他头脑清明的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医生一身释然的走出手术室后却发觉手上少了一支头套。后来董大侠身经百战埋雷无数真正做到杀人不见血之后这种感觉也没能消失,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那种感觉也随之演变,到后来几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英俊的外科医生成功的完成手术后走下手术台,却发现手套不见了,重返手术台如此这般一番后取出手套又发现手术刀少了一把,再返回……,最终医生一身轻松走出手术室,自豪的宣布,手术很成功,只是病人禁不住折腾死了。
  扯回当天,董大侠心里想的是code阶段虽然基线了,但是他负责的特性其实仍然没有完成,而且最可怕的就是,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到底还有多少遗漏的点没有处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按照CMM流程来说是V字曲线中左边下降的那条线,可是他的感觉却是爬山坡一样的一条向上曲线,SRS写的又糊涂又累,STC更糊涂更累,LLD的时候完全超越了STC,等到CODE阶段突然不糊涂了,可惜是明白自己从前的阶段写错了很多,结果自然是累上加累,这种步步登高让董延明恨死了CMM。他认为如果从SRS阶段开始他就直接写代码那现在应该不会有遗漏,他觉得他浪费那么多时间写不知道对错的文档是真正错误。他从心里渴望传说中的无文档全面裸奔的开发流程,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种没有负担的释放,那种与自然最接近的洒脱……
  
  两年后董延明带一个突击小分队突击一个紧急开发版本,那个版本要求一个月交付商用版本,虽说荒唐却是王守义在运营商面前拍胸脯应承下的,因此这时一次典型的给领导擦屁股活动。
  老巩让当时有大活人美誉的董延明来带这个小分队,老巩和员工沟通的分几个阶段——考评沟通去小黑屋(学名沟通会议室)低吟浅唱,分配任务在自己座位上高谈阔论,分配紧急任务直接到员工座位上站着手舞足蹈。
  给董延明分配任务的时候就是老巩跑到他座位上值天画地捶胸顿足的,董延明一看架势就知道又是一次擦屁股,他经过几年的锤炼以及烘烤早已淡忘了初入公司时那种凤凰的理想,就好像小孩子长大后总会疏离那些英雄的梦想,前进的动力由雄心勃勃变成了不由自主别无选择,他只能像鸭子一样被赶上架,而且再也无暇顾影自怜这只鸭子走起路来是不是很像凤凰。老巩有过一个很有趣的比喻,他说,我们就好像是鲨鱼,为什么像是鲨鱼,是因为鲨鱼特殊的生理构造使之停下来就会沉下去,就会窒息,所以只能往前游。所以我们没有选择,自然选择了我们只能向前游,不停的游,慢慢的我们只知道向前游而最终忘记了为什么要向前游。
  董延明接下这个任务却拒绝了老巩裸奔的要求,他要求必须要有一个写SRS文档的阶段,老巩当时很意外董延明的态度,他以为大家对于文档写作不胜其繁,一旦有机会摆脱还不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感动致死。董延明解释说SRS文档是个思考的过程,程序员写程序跟文人写文章一样,一挥而就的往往总会有这样那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而且写完的代码总跟自己家孩子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很多时候思维会在自己代码上面不可思议的转弯,明明是bug就是看不出来。所以董延明的说法就是:“你得让我们想,想完了再讨论下,然后再写,怎么也得有这么几步,要不脑子一热代码写出来就不好改,因为写出来后的修改往往是顺着自己的思维去想,很难换个角度,太容易进入思维定式。代码要bug少,怎么也要从根上就想好了再写,我是受够了咱们现在那个代码了,地雷都串成糖葫芦了,补丁摞补丁,摁下去葫芦浮起来瓢,就跟打鼹鼠似的,bug突突突的往上窜,恨的我真想把从前的开发抓过来当鼹鼠敲。哪来那么多地雷啊,还不是我们自己开发的时候片面追求速度,把问题留给将来。反正以后我经手开发的版本绝对不能这样。”
  老巩听完了董延明一通借题发挥就不叫也不跳了,拍拍董延明的肩膀说我听你说完就觉得踏实了,你去搞吧。
  后来董延明还厚颜无耻的写了一个总结来鼓吹自己对开发流程的理解,满篇的举世皆浊我独清,文章的最后还很哗众取宠的用了饮水咒来描述部门产品代码的现状“佛观一碗水,四万八千虫”,然后又用骚诗“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来表达自己的看法。文章出来后起初被传颂了几天很快就没声了,董延明开始觉得奇怪但略一思忖也意识到这似乎是否认前人工作呀,于是也不敢声张赶紧夹着鼠标线做程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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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1:38 | 只看该作者
39 —— 及时雨宋江
  潘安升职了,接替了金吉,同时成为最年轻的资源经理,手下十来条枪,其中便有黄大仙在列。黄大仙最近打击不断,先是PM失手,又是资源经理失足,当头一闷棍背后一板砖,犹如暴露在流行雨下的太空船,一浪又一浪的击打,打的他连北都找不到了。于是他的V7PL似乎也做的有些心不在焉——虽说老板都说要有“板凳要做十年冷”的良好心态,但是这话这心态肯定不是坐冷板凳的时候感悟出来的。
  资源组周例会的时候,高守宣布了潘安以后就是三组的资源经理,然后顺便加了一句,“我们部门与公司一起发展壮大,去年还一百人,今年就两百人了。在扩张和壮大中这种机会便会不断的出现,哦,是不断出现这种机会,有了机会我会给大家尽量争取,但是有个条件是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好让我推荐的时候有筹码。潘安在V5的支撑工作中就有非常好的表现,老王就评价过潘安是大将之材,所以当有机会时我一推荐就成功。”
  后来大家都讪笑董大侠,说他怎么不跟导师一起去三组当副组长,董大侠说怕被黄大仙掐死,大家笑的更欢快了。
  高守进入V7后也没见的比金吉做的更多,也许是因为黄大仙管理项目时日太久,他不好多插手。老黄在code后没有再开例会,以往的阶段他都会开一个针对所有人的阶段文档培训,给出阶段性的文档模板的同时还会降解一下各个章节的要求。可能是考虑到大家都会写代码了,也就只发了一份邮件附带了公司的编程安全规范,嘱咐大家要遵守安全规范来编程。
  自打V7进入了code阶段,大家的工作态度一下子产生了泾渭分明的变化。宋江一派的老员工神情轻松,击节赞叹说:“日他妈总算过去了,能喘口气了!”董延明这拨新员工却如临大敌把肾上腺素的日均分泌量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不管文档写的如何,最终交付的还是代码,就好像董延明家乡的俗语,编筐捏篓全在收口。而且董延明始终没有转换思想,总觉得写代码才是他应当应分的工作,写文档总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再加上整个流程中所有的文档董延明和方志久写的都晕乎乎,既不知道该怎么写也不知道要写什么更不知道写了后会怎么样,结果导致文档和文档之间的关系非常的辩证——既不是没有联系也不是很紧密的联系,可以联系起来看,也可以割裂开来看。总之,董延明和方志久的文档没有起到CMM流程该起的作用,属于真正的为了写而写,俩人到了code阶段脑子里还是一盆浆糊。哦,两盆浆糊。宋江之流就不同了,他们在流程的各个阶段按部就班的将协议中的描述对应到软件代码中去,到了code阶段已经是瓜熟蒂落喷薄欲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拉过一张键盘就能浩浩荡荡倚马万言。
  董延明和方志久俩人写起code非常郁闷,因为之前LLD文档中有太多遗漏的点,让他们手足无措。他们发现LLD对于写code帮助不大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掰着手指头一算7天的code阶段过了两天,俩人一下子汗如浆出。董延明故技重施跑到黄大仙桌子前一屁股坐上去,诉苦LLD文档评审的不充分,导致LLD文档没有起到伪码的作用,现在code阶段肯定完不成code,黄大仙如果不能派人支援那肯定要延期。结果黄大仙白他一眼说:“小董,你行行好吧,你LLD我给你的评审专家是最好最负责的,你自己点没写到所以才会有遗漏,你有上我这哭的功夫,说不定能出10行代码了!”
  董延明一惊,从桌子上下来,尴尬的奉承马屁犹如潮涌——黄大仙明察秋毫电光火石目光如炬不怒而威威风凛凛万兽之王……
  老黄有些落寞的谈了口气,抬头正色说:“小董,我发现其实有很多道理我不说你不明白,你就喜欢抖机灵。不过中国人讲究人际关系,讲究外圆内方都几年前了,都正常,但是凡事都有个度。你身上有点社会气,我闭眼睛听你说话以为你是做市场的,不是骂你,咱们部门你现在拉出来100个,有99个都想去做市场,剩下那一个不想去的是老巩。也不知道犯什么邪了,都觉得搞技术没前途,我就不明白,你技术都搞不好就能搞好市场?哦,我跑题了。我是说,你呀,你身上呀,程序员应该有的稳重和实诚你都不太多。别胡扯,不是木讷,你知道我想说啥。那个谁说的那个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你也听过吧?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你没听过吧。”
  老黄不胜感慨的样子推推头发,接着说:“其实你说这个社会也好这个群体也好,咱俩人也好,你想搞好关系怎么搞。各取所需?那你说各取所需你知道需要什么?就说老巩吧,他要什么?要能干活的,要关键时刻能举炸药包的!为啥?你说,同事之间最需要什么?肯定要实在人,能共事能承担责任的!下属需要什么,要有担当的领导。你说咱们部门吧,缺聪明人么?高守那都是上学时候拿过奥数冠军的,刘自明参加建模大赛得了第一的。唉呀,至于我都算麻绳提豆腐了。聪明人一抓一把的时候,你说什么人最吃香?靠,不是笨人!靠,也不是蠢材!是实在人!你是老巩你想要个干活实在的人还是总哭穷的人,你自己想要同事,你是要老老实实跟你一起干活的还是天天想着怎么推卸责任……”
  董延明惭愧的点点头,听到长者说他的不是的时候他还是很虚心的,但如果是同学朋友说起他死活也不认账。他已经习惯了同事朋友都随波逐流的混日子,大家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多少年没有人这么指出他的问题症结,他想了又想,觉得这些话似乎二十多年前老娘就讲过,只是自己没有认真听,再推广一下,董延明又发现,他成人之后看到或者听到各种让他深受启发的道理,其实早在童年时代便已经通过许多渠道有过了解,只不过人总是要自己亲身经历才肯接受,他又默默点点头,离去。
  后来老黄的话让他受益好久,董延明自称一日三省,时刻克制着自己的虚伪狡猾各种市民的小欲望,尽量令其缓缓蔓延,因为总是今日难过来日且长。
  
  Code阶段完工后董延明自己说,虽然他跑到黄大仙那里去哭诉LLD文档评审不利导致code寸步难行,但实际情况却是该阶段在黄大仙真正将特性对应的评审专家落实之后,评审专家们还是非常尽心的,都秉持着程序员特有的对程序的执著和细心。
  比方说宋江虽然每天总是很滑头的样子,却可以加班阅读文档,而且他居然会自己主动把相关的协议看完并理解后再去评审文档,这一来二去所花费的时间往往不是2倍这么简单。他提出来的意见不仅仅是语法上的,更多的是设计和实现上的。他会要求董延明设计的时候考虑到其他特性,避免因为新特性的加入导致老特性出错。同时也要考虑性能,因为通讯软件追求处理速度,一个new的位置也会影响整个软件的速度。还有,董延明本来觉得自己无暇去了解本业务以外的代码逻辑是件很有道理的事情,但是宋江的评审意见却说,他的业务处理放置的位置肯定会让自动机提前结束了,因此~~~~一定要把整个自动机的机制搞清楚才能添加代码!
  董延明头大如斗,因为BAR这种大型软件几百万行代码,使用自动机队列来处理业务,总共也有几十个类别自动机,一旦系统启动同时存在的自动机数目就是天文数字。任何一个自动机都是几万代码数十个函数,处理了若干的细节、若干参数。
  宋江却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必须把关系弄明白了才能写好,否则一定会引入新bug。他看董延明不情愿就说,其实你写规格写SRS写那么多文档加那么多班还不是为了最后把code写好,你要是不把握好这临门一脚,那你从前那么多功夫那么多辛苦不都白费了?
  董延明觉得有理,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把全面阅读代码这个愿望落实,也因此导致code阶段发现遗漏了很多点。董延明和方志久在别人优哉游哉的时候手忙脚乱,眼看7天过去了,仍然还没找完到底遗漏了多少点,总觉得好好一个特性让自己写的大眼筛子筛沙子一样泥沙俱下,俩人这才怀念起写文档的时候了,大海捞针的时候俩人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时候宋江又及时跳出来说:“大佬,后面还有ST和UT呢,没关系,慢慢改吧,谁的代码没有点bug呀。”于是董延明又放了自己一马,好像坐在滑梯上,别人一推,“哧溜”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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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1:13 | 只看该作者
38 —— 道听途说
  金吉离开的时候下着雨,不过这不是电视剧里面的煽情,只是深圳这鬼天气,到了那个时节就天天下雨,想不煽情都不行。
  据董延明说,他和金吉不熟,一直到金吉走的时候才知道他是朝鲜族——基本上朝鲜族跟董延明都能扯上小同乡关系。金吉和董延明的交集仅仅限于工作上——V7PM和V7的开发人员。金吉这个PM在V7版本中是隐身的,因为据说金吉从V7开始之前便有了去意,老巩和老丁苦苦挽留,金吉的态度也几番变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挥泪斩情丝。这几番挣扎再到离职流程完结,中间就过去了两个月,这小半年正好就包括了是V7开工到即将进入code阶段,这也造成了V7版本的PM真空期。金吉给董延明留下的印象是没什么精神,喜欢叫错新员工的名字。新员工们不知道他要离职,只看他每天不工作不管理,自己猫在桌子上看《读者》,大家都很奇怪这人在部门的定位。而且因为他的讳莫如深,导致了董延明总觉得项目就是PL当家,PM仅仅是抵挡高层压力的挡箭牌。
  据高守说,金吉是他的导师,BAR产品硕果仅存的首个版本的开发人员。据说定位问题不用看代码,胸中那个雄兵百万,一个人顶三个开发团队,程序员里的战斗机,男人里的擎天柱。他走了,BAR的损失没法计算。
  据部门同事甲乙丙丁说,金吉走了是要过“生活”去了,他嫌公司里面工作每天都那么大压力,都要那么亢奋,都那么紧张。据说老巩给他开多少钱他都不要,就是一个条件,要下班时间可以回家,周末不用加班。老巩尽力挽留却怎么都留不住,还曾经对金吉说,你再多看一眼代码吧,就一眼。不过据董延明说,这口气好像怨妇一样,不太可能出自老巩的手笔。实际上董延明在两年后觉得下班就回家周末不加班不是什么难事,那么这个原因导致金吉的出走就只能解释为这两年间华为的变化,有管理的进步也有执行力的下降,也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据宋江说,金吉去了QQ,一个月工资两万。
  据高守说,金吉在腾讯呆了几天觉得企业文化不好,还是有点忙,又跳到移动下属的研究院了,天天闲的要命,终于找到了“生活”。
  据董延明说,大家都传说金吉去的地方又轻松又高薪,却都缺少佐证也不想佐证,这似乎是个激励大家的梦,让大家工作有方向,不会总想起胡君。
  
  得知**君撒手尘寰的时候天还是下着雨,董延明和小刘下班就走,因为那天是周五,第二天报了加班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晚上再加班了。俩人打着伞走到研发区南门,只见一片的雨伞撑满了整个南门口。每一辆公交车过来便拥上去一伙人,车开走后,南门外还是没腾出一点空间,这样的情况在下雨的周五一般会延续到7点钟。
   据小刘说,胡君是他的校友,人称胡板子。董延明以为板子和瓜娃子锤子一样都是骂人话,可是小刘解释说因为胡君上学时候专攻硬件,画的一首教科书似的好板子,名动本校所以才美称胡板子。他说,胡君这样的牛人进了我司也一样牛,四个季度拿了三个A,最后一个A还是因为领导怕他太出风头,出于保护目的给了他B。据说胡君工作积极刻苦程度跟吴海波不相伯仲,热爱公司的床垫子更胜于自己的席梦思。他把别人上厕所喝热水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刘说完后,想想吴海波依然健在,自动的把吴海波的工作态度拉低了一个档次。
  据董延明说,他记得这在当初来说算偶然事件,举公司震惊,后来接二连三的自杀才让他以及一众旁观者都有些无奈的恐惧,导致天涯上有人无奈的说,难道华为有跳楼的传统么?他算了算概率,在现今自杀率大幅攀升的社会中以华为的人口来计算得出的结论,这似乎不能全归咎为有狼性没人性。他还记得这很具历史价值的第一次与后来的历次发难都是由南都率先发起的,认为都是万恶的公司加班制度和床垫子文化摧毁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后来经过启发的网友打出了“珍惜生命远离华为”、“关闭华为,重建和谐社会”的口号,这让董延明很不可理解。几年前任老板宛若民族英雄,几年后他被人称道的产业报国变成了奴化思想,当年的济世心也成了炼狱路。任老板变了么,华为变了么,人嘴两张皮说变就变了,今天是民族的脊梁,明天就是血汗工厂。小时候董延明看《圣斗士》,沙加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对和错,那时候的董延明酷爱爆打别的小朋友一顿然后再做无奈状洋洋得意的说出这番话,多少年后再次想起这句话董延明却真的感受到深深的无奈。
   至于胡君,他在去世两年后依然被屡屡和华为一同提起,董延明想,胡君应该是永远被绑在了华为这个名字上了吧,他是真正做到出尔反尔的乔帮主经常说的“生是华为的人,死是华为的死人”的战士。
  
   乔帮主走的时候也在下雨,雨已经把人下烦了,董延明跟乔帮主握握手,目送他坚决的背影。
   据董延明说,他在当时是有些伤感的,这是他第一次送并肩战斗的战友,与后来习惯了迎来送往的心情大不相同。据他说,乔帮主是被老巩逼走的,或者是被老巩给骗走的,或者是被老巩气走的。老巩答应兢兢业业的乔帮主,这个季度打完考评后就给他转华为。有了这种底子,乔帮主果然如有神助HPMP全面爆发,V6的重担一个人挑了一大块,结果季度完事高守也打了A老巩却一翻本子说:“学峰呀,你怎么是专科呀?!我一直以为你是本科呢,这可难办了……”据说公司有制度,华为技术员工必须是本科学历,但是这种制度有没有转圜余地不好说,反正老巩是说自己没有能力转圜,但同时也表态了,乔帮主继续这样表现下去,巩正仪是不会亏待他的。
   据高守说,乔帮主没去深究老巩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走的异常坚决,同时公司的流程也尽全力配合,从申请到彻底离职两天就OK了,和金吉的两个月漫长等待不可同日而语。董延明是在一年后才体会到两天对于在入职和离职都以冗长繁琐的流程著称的华为是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高守还在一天晚上夜宵的时候小声说,乔帮主走的那天犯了事……故事情节犹如悬疑片一样紧张,说乔帮主临走前把整个V6的系统测试用例发送到了自己的163邮箱里了。匆忙回家打开邮箱准备下载之际,我干警从天而降破门而入,将乔帮主擒获于电脑前,从此乔帮主也成了公司的罪人蠹虫害群之马。
  据董延明说,这个故事漏洞太多,比如在华为大家是上不了外网的,而且研发人员的公司邮箱也是默认没有外发权限的,乔帮主就算申请了邮件外发权限也会在离职前被取消掉,他是怎么发送出去测试用例的呢?而且测试用例……天哪,你不发代码居然发测试用例,乔帮主,难道两年华为就把你呆傻了吗?测试用例拿出去连一毛钱都不值,代码才是真金白银的宝贝,没有人会连这两者都能弄混吧。
  不管怎么样,乔帮主以后还真的只出现在大家的据说里了,成为华为水银泻地般的信息安全的佐证。后来董延明屡次看到公司的内部通报,“张X王X盗窃公司代码获利XX万元,公司提出起诉,两人被判……”,他都很希望可以看到“乔X”的出现,可惜从没出现过。
  高守禁止大家讨论乔帮主的前程往事的,说都是道听途说,还会影响公司形象,他又说,他不禁止大家无聊的时候做顺风耳,但是非常不推荐大家做顺风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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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楼主| 发表于 2009-6-30 15:00:26 | 只看该作者
楼主没才,只会转贴::yiwusuo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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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发表于 2009-6-30 10:19:05 | 只看该作者
楼主太有才了,顶一个   真是嘻笑怒骂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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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楼主| 发表于 2009-6-29 12:53:24 | 只看该作者
累了,空了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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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楼主| 发表于 2009-6-29 12:52:46 | 只看该作者
37 —— 无形资产
   金吉离开的时候下着雨,V7刚刚结束STC协作阶段全面进入LLD阶段,项目例会选在F1大楼的14层,雨滴噼里啪啦的敲在厚厚的落地玻璃上,让人很难集中注意力,会议室打开投影仪关闭所有的灯,黑乎乎的听的清清楚楚雨打窗栏,让人总要联想起“夜阑卧听风吹雨”这样苍凉的诗句。
   F4大楼和F1大楼距离也就200多米,董延明打着伞来的,裤子仍然全湿透了——今天的雨太大了,有点风,于是伞也只能顾头不顾腚,搞得他裤子沉甸甸的,坐下来也猛往下坠。
   高守和黄大仙一点都没有湿,他们是在深圳在坂田基地渡过了几年人,他们懂得下大雨的时候可以走地下车库,从F4大堂下去再从F1大堂冒出来,果然跺一跺鞋子不沾上一点雨水。
   项目例会不定期召开,一般都是阶段完工开一次,有时候黄大仙觉得有必要了也会把大家集中一下做个培训或者重申一下项目的进度之类。
  黄大仙和高守一路走进来的时候还谈笑风生,一坐下来就满脸严肃,就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V7项目的PM现在换成高守,以后他就是我们的PM。下面我们来说这次项目进度……”
   黄大仙说的很快,仿佛宣布的是楼下保安换岗了,他说完了也没有给大家鼓掌欢迎的时间就继续说项目进度了,高守坐在他后面倒没说什么,只是引得一众新员工互相交换眼神,老一点的员工倒神态自若。
  老黄讲了下版本进度,总的来说都符合项目计划,文档质量也不错,只是规格、SRS阶段完工后没有几个人交总结,老黄说,大家要善于总结去发掘自己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不足和经验教训,这样才能持续进步。董延明就进步的很快,每个阶段都有总结输出,这种积极的态度可能进步不大么,老巩会不喜欢么。不过我们做项目是为了做好,也不是为了老巩。我重申一次,写总结是两个目的,一是总结出你在项目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二是提炼出你在项目中发现的工作技巧,利人利己,提高项目的工作效率。我在项目的VSS库里面创建了大家的日常表现表格,红心就表示加分事件,黑心就表示减分事件。比方说,董延明总结的好,我就给他加了红心,大家如果也被通报表扬了就加红心,被通报批评了就加黑心。
  据上过幼儿园的小成说,他在幼儿园的时候也被老师贴小红花点小红点的表示奖励,当时心潮澎湃的要做有红花的好孩子,现在也是心潮澎湃的要做有红心的好员工,所以说现代管理学也并没有脱离幼儿园的管理范畴。
  每次例会都会有QA娜美的发言时间,娜美对已经完成的阶段循惯例表示不满,认为review的力度不够大,会将风险遗留到后期。虽然她每次都会认为本阶段完成的不够理想,但是也从来没成功的阻止过流程继续。娜美让大家提出下一个阶段的风险,结果大家都噤若寒蝉。娜美很困惑的说,我同时跟几个项目,固网那边的项目只要提风险,大家都拼命的提,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出来,比如试验机不够、人员不足然后让PL提前去解决,去规避,否则时间点一定会延后,为什么咱们部门的项目的风险那么少呢?
  董延明心想,我提了可是没用阿,我这个特性风险很明显,人力投入少,黄大仙也知道可是没给我解决阿。
  黄大仙赞同娜美的意见说,你们怎么不提阿,平时私底下不是满腹牢骚么!你们不说到了时间点出现了延后,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说出来了,我没有解决了,那就是我的问题。赶紧提阿!
  小蔡就提了一个新员工对代码完全不熟悉,勉强写LLD会有很多问题,建议一定要保证老员工对LLD文档的检视力度。老黄当即表态说,这个风险提的好。他打开RMP(风险管理计划)添上了这个风险,状态标成open,解决日期写到了明天。他解释说:“会后我会确定评审专家,明天下班前我会发出来新的评审专家和对应特性的表格,最起码保证每个新员工负责的LLD会有两个老员工review。”
  董延明应声说:“就算有老员工也不能保证review的质量啊,大家都很忙,并不是有那么多时间去检查与自己工作无关的文档啊!”
  黄大仙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我会累计评审专家的发现问题数目,会选出评审之星进行通报表扬。最主要的是,我会亲自跟他们沟通,评审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直接跟他们的季度考评挂钩!”董延明和小蔡都不说话了,觉得这种保障明显是黄大仙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也仍然是靠大家自觉,不免有些气馁。
  据说宋江说,黄大仙觉得大家对他的管理意见都表现出一种执行力上亏欠,简单来说就是不听他的。因此他异想天开的要求老巩把项目组里的人的季度考评权限留给他。因为按照公司的制度,PL仅仅有权利对项目组里的同事打评语,各资源经理在季度考评的时候会根据这些意见来斟酌员工的考评成绩。这种评语的影响力和直接主管的主观意志还是有很大的距离,所以有时候PL的地位也不是很被人看重,命令会被打折,所以老黄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想法被老巩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员工在项目里就你打考评?那还要资源经理干什么?你把高守这样的资源经理放哪里?员工都是这个项目接着那个项目,考评都给你们打了,项目之外的工作怎么控制?你只管负责项目,资源经理负责协助你,有问题你可以去资源经理那里投诉,不要想搞乱局势。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
  这也是高守私底下说老黄这个人手伸的太长的原因。
  定了一个小时的会议室,59分钟会议进程完事了,老黄回头问高守还有没有什么要跟大家说的,高守说有。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推门的人是预订了下一个时段的人,高守回头说:“5分钟,马上就完事。”那人没说啥,见怪不怪的关上了门。
  “今天的会议人来的还很全,QA也来了,测试经理也来了,咱们自己兄弟也都一个不漏都来了,这在咱们部门的会议里可不多见呀,由此可见老黄对项目的控制能力呀。我接替这个PM也是很费思量的,原因是这样的,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老黄在V7里又当PL又当PM,而且干的风生水起,所以我是不愿意做这个PM的,我希望老黄可以兼任,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不过老巩不同意,他觉得没有这个先例,也希望我来分担一下老黄的压力,因此呢,我才迫于无奈接受了这个项目。”
  高守看看时间接着说:“长话短说吧,我跟大家强调几个事情。第一,项目的事情还是老黄负责,我不了解这个版本,也对人力安排不太熟悉,所以大家仍然要以老黄为核心,有事情要优先请示老黄。第二,我听老黄说大家对于项目经理的很多计划安排的执行力都不够,这是不行的,我们部门乃至我们公司要求的就是执行力,你**老黄就是**我**公司。所以我要重申一下老黄的职责以免大家无意的抵触。老黄是业务组的PL,这个项目的大多数人都是业务组的,当然了数据组、平台组也有这个版本的PL,但是我们部门的惯例是以业务为主,数据组和平台组跟从业务组,所以老黄这个V7业务组PL也会承担着整个V7项目中对数据组和平台组工作的分配和指导。我说的大家都明白吧?”
  墙脚的数据组和平台组总共也就三两个人,都点点头。高守又看看表说:“大家要各司其职,配合好老黄的工作。做好自己的本分最重要,你们的工作老黄监控,老黄还有数据、平台组的PL的工作我监控,如果你们对老黄的计划有意见,我建议你们在执行中理解,如果理解不了可以找我来反应,如果我不能让你理解,你可以找老巩。我们的项目里绝对不允许出现消极怠工这种情况,你可以和任何你觉得对你有帮助的人反应,就是不允许憋着生闷气影响工作效率。第三,其实我们有个风险大家刚才没有提到,就是试验机的问题,老员工还好,但是现在我们V7有9个新员工,都没有试验机,如果项目code结束进入UT阶段的话,将会出现人力大量闲置的情况。老黄,请把这个添进RMP,解决日期code结束的时间点。好了,我的话就这么多,老黄如果没有什么补充的就散会吧。”
  据说金吉走了腾出是产品经理(PM),黄大仙觉得他自己本身就是金吉组里老员工,又是V7版本的PL,以为非他莫属结果却变成了高守,他有种近水楼台变竹篮打水的感觉。据说在年终奖上,PM和PL有很大差异,老黄干了那么长时间的PM兼职PL,最后来变成了为人做嫁衣裳,心里难免不甘。高守也没惯他那毛病,上来就扔出来一个配9台试验机风险让老黄限期解决,老黄去哪里搞9台试验机,折腾了几天最后还是要求助高守。高守名下有二十多台试验机,随便一拨就拿出九台来,马上就让老黄颜面扫地,迅速分清楚谁领导谁该被领导了。
  后来项目进行到转测试阶段,测试部的测试用例和研发组的测试用例对应不上,研发这边没有问题的特性在测试部测出千疮百孔,究其原因是项目前期研发和测试没有讨论规格,结果两方面人各执一词觉得自己有理,本来就互相较劲的两个部门更是一步不让。那个时候黄大仙刚在code阶段之后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看到这么复杂的局面更一筹莫展伤心欲绝——转测试后再大量修改代码肯定不可以,但是测试部如果咬死了那么就过不了测试点,这个版本就是一个字——失败。这时候,半隐身状态的高守又站出来谈笑风生电话间强虏灰飞烟灭。
  07年高守跟董延明吃饭,说,我有很多无形资产,能左右部门任何一个项目,你信么?
  董延明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高守本就高大的形象立刻如金刚一般耸立。结果没过几个月,高守被老巩调离业务组,名下所有资源全都转移出来,从前的资源组被拆分,不知道还有没有无形资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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