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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文瑞 李红利
在管理学领域,马斯洛提出的人类动机理论无人不晓,几乎谁都知道需要层次论,但是,需要层次论是不是得到了正确的解读,是不是符合马斯洛的原意,恐怕还不尽然。
需要层次论的内容并不复杂,人的动机来源于需要,而不同需要可以归类排队。马斯洛认为,任何人天生就有一系列基本需要,这些基本需要互相联系,并按其“优先程度”排列。
生理需要
生理需要是最优先的也是最脆弱的。无论人的需要层次达到哪种程度,只要最底层的生理需求受到威胁,那么他就会立刻返回到这一需求上。当一个人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的主要动机就是生理需要。人对生理上的需求往往要比其他的需求更强烈。饥饿是生理需求中最典型的代表。当一个人饥肠辘辘时,他最想得到的就是食物,充饥成为最重要的目标,而此时其他更高层的需求就会退居其次。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当人们的肌体受到某种需要支配时,人们对未来的看法也会改变。对于长期处于饥饿的人来说,他的理想境界不可能是参与政府决策,进行总统竞选。他最想实现的目标就是吃饱肚子,面包就是幸福,就是一切,而其他的追求则会被置之一旁。但是在现代社会中,往往只有偶然的机会才会感到饥饿的威胁。多数情况下,生理需求都只是暂时的。当这一基本需要得到满足后,便会产生“更高级”的需要,当然,如果受到了挫折,生理需求会重新出现并支配生命。但如果已经基本满足,那就在个人当前的动力中不再重要。
安全需要
如果生理需要得到满足,安全的需要就会产生。这时的有机体就成了一个安全的机制。在我们的文化中所有健康、正常、幸福的人在安全需要方面大都已经得到满足,而对于儿童和婴儿来讲这种需求表现得更简单更明显。在成人的世界中,我们可以通过观察神经病人或在经济和社会方面受迫害的人,从他们那里可以看到对安全的需要。当然正常人中也有一些常见的现象体现了人们对安全的需要,例如,人们通常渴望得到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储备积蓄,喜欢选择一些熟悉而不是陌生的事情,而在战争、灾难、疾病等特殊情况下安全的需要则起到积极、支配的作用。
爱的需要
爱的需要包括给予爱和接受爱两方面。当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得到满足后,个人就会产生爱、情感和归属的需要,并且在此时爱的需要起着支配作用,他渴望朋友、爱人、团体中同事之间的深情关系,并将为达到这个目标而努力。除了接受爱以外,他还有给予爱的需求,例如母亲给予子女的爱,普通人给予其他人的同情等等。
尊重的需要
社会上所有人都渴望获得尊重。这种需要分为两类,一方面是自尊,即在面临的环境中,希望有实力,有成就,能胜任,有信心,以及独立和自由。另一方面是他尊,即别人对自己的尊重,要求有名誉和威望、赏识、高度评价等。尊敬需要的满足使人感到自信,如若受挫,便会产生自卑情绪。
自我实现需要
“是什么样的角色就应该干什么样的事”,马斯洛把这种需要称为自我实现。画家必须画画,音乐家必须演奏。自我实现需要的产生,有赖于前面几种需要得到满足,当基本需要满足后,人们就有可能出现自我实现的需要,即促使他的潜在能力得以实现的趋势。这种趋势可以说成是希望自己越来越成为自己所期望的人物,完成与自己的能力相称的一切事情。这是需要层级中最高的层次。自我实现并非为所欲为,它是让一支玫瑰花成为更加怒放盛开的玫瑰,却不是将玫瑰变成百合。它让人能够展现他的内在本质,按照自己的方式活得更健康,更加充实。简单讲,就是使人们成为他自己。
在所有的需要中,总有一些需要更为紧迫和严重,应优先解决。这种优势层次顺序中最紧要的是来自物质,然后是安全的需要,随后是归属、爱、关怀、尊重,最后是个体潜能的发挥,也就是自我实现。不管哪一种需要,不能得到满足就会产生相应的病态。
需要层次论的动机理论,具有自己的方法论和重心。如果不把握这些重心,就有可能产生曲解。马斯洛强调,理解需要层次论,要注意以下三点。
(1)坚持以人为中心,以健康人为对象,重视健康动机的研究。在马斯洛之前,以弗洛伊德为代表的精神分析学派和华生为代表的行为主义学派,主要是以精神病人和动物作为研究对象,而马斯洛在进行心理治疗,接受精神分析以及研究人格时,却发现原来的经典心理学理论已经捉襟见肘。为了取得真正的科学结论,马斯洛认为,心理学的研究必须把对象转到健康人的动机上,所研究的对象是人类而不是白鼠,是常人而不是病人。在他看来,以建立在精神病人和动物基础上的理论,去解释普遍存在的健康人的问题,往往会带来错误的引导。不研究动物,是因为随着物种进化,动物的各种需求状态已经发生变化。例如,对饥饿的需求不再强烈,但却更需求口味了。不研究精神病人,是因为了解精神病患者只能使我们获得使神经稳定的信息,却会丧失对人类更优秀品质的洞察。研究健康人,是希望找到推动人类个体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特征。
(2)坚持整体动力论,阐明动机和环境以及动机和动机之间内在的整体动力的关联。在这一点上,马斯洛继承了完形心理学的思路,他认为个人是一个统一的,有组织的整体,因此受到需要驱动的,是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个人的某个部分。当一个人感到饥饿时,他的所有器官都会觉得很饿,他整个人都需要食物,而不只是他的胃。马斯洛还强调,分析人类动机必须考虑到环境与文化对有机体及其动机满足的影响,但同时又不可陷入纯粹的情景理论,还应看到有机体有其天生的内在结构,并且能主动创造心理环境等事实。
(3)动机理论的研究要摈弃文化的差异,直接对人类共有的基本目标或需要进行研究。文化人类学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人类满足各种需求的方式虽有极大的文化差异,但人类所追求的基本或终极目标都是相当一致的,而且人类所共同拥有的基本特征要远远大于由于文化造成的差异性,因此马斯洛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寻找人类的共同需求上。
另外,人类动机的研究需要有一定的先决条件,社会环境或社会条件与个人动机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这些先决条件得不到满足,那么基本需要的满足将无从谈起。马斯洛认为这些条件有:言论自由、在不损害别人的前提下可以自由选择行为、社会具备相应的自由、正义、诚实、公平及秩序等等。需要层级只有在具备这些先决条件下才能逐级得到满足,它们共同构成了基本需要的外部环境。
对需要层次论,马斯洛还做出以下几点说明。
(1)已经满足的需要不再驱动我们的行为。一旦某个需要得到了满足,那么它就不能继续影响一个人的动机。例如,一个饥饿的人为了吃饱也许会不顾自尊,可当他丰衣足食的时候,面包就不能驱动他,他很可能会去追求更高级的目标。
(2)基本需要的固定程度。通常情况下,人的需要是按照五个层级逐步上升的,但也存在例外。马斯洛认为可能存在以下例外情况。例如有些人把自尊看得比爱更重要;对那些有天赋的人来说,其创造性的驱力要比其他决定因素更为重要;而对一个长期失业的人来说,能够获得足够的食物就会心满意足,因此他的抱负水平可能永远是压抑或低下的;心理变态的人,则会永远丧失爱与被爱的需要;当我们的某种需要长期得到满足后,常常会出现对这种需要的价值估计不足现象;我们有意识的感到的需要或愿望,与用行为表现出的优势需要,在层次上可能出现不同;一些拥有崇高理想的人可能会为了追逐理想而选择放弃生命等。
(3)相对满足的程度。马斯洛认为,人类的基本需要之间是相互联系的,如果一种需要得到满足,另一种需要就会出现。当然这些需要往往是部分得到满足,而部分却得不到满足。随着优势需要等级的升高,满足的百分比就逐渐减少,越是处于低层的的需要,需求程度也就越强烈,相反越往高层的需要,其需要的程度也会越低。
马斯洛的贡献,在于他提出了人们需求的演变的、动态的性质,从而为管理学家重新认识人并调节人的行为提供了一套新的思路。从马斯洛开始,管理问题的研究,尤其是激励和控制,总是以需要层次论作为基础。但是,管理学界对需要层次论的理解,马斯洛本人并不满意。在中国,对这一理论的误读更为常见。指出这种误读,也许对中国的管理学建设有所裨益。常见的误读主要有以下两点:
误读之一,就是把需要层次论分为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两大方面。多数书籍谈到需要层次论,都把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归入物质需要,而把社会需要、尊敬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归入精神需要。仔细看马斯洛的原文,就会发现,这种两分法并不属于他的原意。在马斯洛那里,五种需要都是基本需要,而且根本不能简单地以物质和精神来归类,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不仅仅是物质欲念,而且也是精神欲念,甚至能上升到哲学和宗教水平。马斯洛明言,对于饥饿者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可能等于吃饭,天堂就是食物充足的地方,用宗教和世界观把宇宙和社会组成令人满意的和谐以及有意义的整体,也是出于安全需要。两分法的误读,恐怕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思维定势,是长期以来非此即彼或对立统一的矛盾学说造成的。在我们的传统中,只有两极思维,缺乏多极思维,所以,会对多极概念形成不自觉的拒斥。这种误读,就有可能造成比较大的理论偏差。
误读之二,就是过分强调需要层次论的“分”而忽视其中的“合”。马斯洛特别强调,人类的需要是一个整体,划分不同的需要,正是为了从整体上看清楚人类的需要。因为科学研究如果不将对象分解为一个个的简单部分,就无法进行研究,但这种“分”必须落脚于“合”。用马斯洛的原话说:“这里所要阐述的一般观点是整体论的而不是原子论的,是功能型的而不是分类型的,是能动的而不是静态的,是动力学的而不是因果式的,是目的论的而不是简单机械论的。”(《动机与人格》,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说的都是人的基本需要,而过于强调“层次”却忽视“基本”,所造成的误读危害最大。例如,当我们以线形因果关系设计某种激励方案时,还有可能沾沾自喜地以为符合需要层次论,岂不知有可能正与需要层次论的本意南辕北辙。
出处:《管理学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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