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2:45

[故事]从秦到清,每个朝代一个鬼故事。

转自tianya-清新的竹

   秋天,总让我觉得凄凉,叶落满地的日子,忧郁在心里如此地不可抑制,莫名就想哭,莫名就想找个人吵吵架,发泄心里的忧伤。我如此地神经质,如此地伤春悲秋,总想着有人怜我,可是,这样的我,怎么值得人怜?
  
   人贵自爱自立,我偏向反面,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脆弱的自己,所以,我又开始写悲伤的故事,从古到古,每朝每代,尽力去写完,如果你也伤,也悲,那来吧,和我浸进这凉凉的深秋,陪我过白白的冬,然后,一起等着,春暖花开,这一天,肯定会来。
  
   这是一个短篇集,我不会按时间顺序写,最近的心情,总不按理出牌,像天气一般捉摸不透。
  
   窗外是阴阴的小雨,每一滴雨点,都能凉透人心,不出门吧,一边工作,一边写故事。
  
   有人来看么?

  一.戚夫人
  
  定陶城中是妾家,妾年二八颜如花。
  闺中歌舞未终曲,天下死人如乱麻。
  君王纵恣翻成误,吕后由来有深妒。
  不奈群王容鬓衰,相存相顾能几时。
  君楚歌兮妾楚舞,脉脉相看两心苦。
  曲未终兮袂更扬,君流涕兮妾断肠。
  
   ——《赋戚夫人楚舞歌》
  
  (一)
  
   长长地吐一口气,离唇两寸处,凝成烟,红色,艳红,如血,或者本来就是血。极重的伤,身体的血都渗透进了每一口呼吸,连吐出来的气都是饱含着鲜血的。胸口的悸动,越来越微弱,生命慢慢地流逝进了无形的空,我不悲伤,也不难过,无比地解脱,这一刻,我等了太久,终于快要到了,闭上眼,等等着死亡的幸临,这世上,我已无牵无挂,拥有的和失去的,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灵魂与肉体的剥离,极痛,人初生时痛,死时亦痛,魂丝从每一根骨头中抽出,那白白的骨髓,恋恋不舍着魂的离去,极力地挽留,一拉一扯间,痛楚就从身体的深处传至神经,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本来应该是大声地呐喊,可惜嘴里只留着一点点舌根,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哼哼声,这是我活在世上,最后一滴声音,此后,阴阳两隔了。
  
   灵魂飞空前,看了一眼自己的躯壳,曾经美丽的身体,浸泡在肮脏的粪池中,嘴里塞满了屎和尿,我一点都不觉得恶心,这几年,我靠它们为食,谁会去憎恨唯一的食物?屎尿无罪,有罪的是拉它们的人。别了,大便们,别了,茅坑,别了,给我无比快乐又无比痛苦的世间,我要去做鬼了。
  
   做鬼,是什么滋味?空落落的,失落落的,无所归依,我干脆停在城中最高楼的屋顶,等待着传说中的鬼差,可是,左等,又右等,终不见他们来,难不成阴间今天休假?还是鬼差偷懒打瞌睡?等了四天四夜,经历了白天又黑夜,下雨又天晴,我坐在屋顶,快成了石头。
  
   第五天的夜里,倾盆的雨,斗大的雨点,击在琉璃瓦片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雷,满天的怒吼,闪电从天而降,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却无恙,皱眉,这鬼不是怕雷和闪电吗?雨停,仰望星空,天与地,被雨清洗,一片干净,半夜的人间,入了梦乡,灯火的黑暗,映衬着天上繁星如花,这么的美。多年以前,也曾经看过这样的星空,一个男子将我拥入怀里,告诉我,他将给我这世间的一切,他将使我这一生,免于苦,免于惊,免于离难。可是,他终于做不到。一些苦涩,从眼落进嘴,居然流出了眼泪,做人时流不出来的液体,到了成鬼,倒流得理所当然。
  
   “鬼是没有眼泪的,你不是鬼。”轻轻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我扭动僵硬的头,看见旁边不知何时坐着一只鬼,缩着他的身体,黑白相间的头发,长长地拖在肩上,他的脸很苍老,只是那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似曾相识。我问他:“为什么鬼就没有眼泪?”
   他一笑,满脸的褶子,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他说:“因为做人时,眼泪就应该流干了,所以鬼没有眼泪。”
   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凉凉的,说:“那为什么我还会流泪?”
   他看着我,说:“因为你不是鬼。你连路引都没有,连鬼门关都进不去,而且鬼差也不会来找你的,你是不是在等鬼差?”
   我点了点头,说:“如果我不是鬼,那我又是什么?”  
   他两眼放着光,说:“是魅。”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3:26

  (二)
  
   “魅,未鬼,半人半鬼,一半的灵魂仍然羁留在肉身,一半灵魂成鬼,魅可以像人一般哭泣,也可以像鬼一般飘零,只是,这样的灵魂,不完整,不入生门,不入死门,半生半死,无所归依。”
   他说完,站起身,飘起,离瓦片三寸,与我面对着面。原来他挺高的,那苍老的畏缩,给了我他矮的假相,我也站起,只及他的肩膀,这样的比例,就像那个人和我一样。在我年轻的岁月里,每次我伤心,他就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一只手摸着我的黑发,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蛮腰。相同的身高,我莫名就好感着眼前的老鬼。
  我对他说:“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成不了鬼?”
   他伸出了手,瘦骨嶙嶙,五根手指,宛若五颗长长的尖钉,一望,而寒。我伸手,想与他相握,却碰了个虚无,我的手,穿过了他的手,像水中捞月,我苦笑,说:“看来我做了鬼,这手也不太管用。”
   他语气低沉,似压抑着某种悲痛,说:“人的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地魂和命魂,七魄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这七魄位于身体的七个能量场中,肉身的任何一部分受损,都会于魄有伤,你的肉身,四肢皆失,眼珠全无,耳聋、喉哑,虽然你死了,但灵魂中,缺少了灵慧魄、气魄和力魄,命魂缺失一半,所以你连鬼都做不了。”
  
   我看了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在,却像纸片般薄,红颜薄命,未曾想,连手脚都薄,我说:“我一定要去阴间,你能带我去么?”
   他说:“其实很多鬼都想留在人间而不得,你却想往阴间去,是不是有在等的人?”
   我嘴角抿起,微笑,甜上心头,说:“那个人,与我相约,孟婆桥下,黄泉河边,不见不散。”
   他伸出的手,轻轻地上下颤抖,缩了回去,发出了一声轻叹,背过身,身形在夜中萧瑟,声音从冷风中传来,说:“我带你去鬼门关。”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名字早已淡忘,只记得自己的姓,刘。于是,我叫他老刘。
   鬼门关,在天的最西边,原来,西出阳关是有来由的,极西之地,沙漠满天,一片荒芜野鬼游荡,一个巨大的太阳,栖息在沙漠上空的云端。夕阳西下,断肠人的归乡。
  一座极高的牌楼,立在沙漠的边缘,它的左边写着“阴曹地府”,右边写着“此冥府也”。守关的是十八个鬼王,个个狰狞,穷凶极恶。
   老刘停在门前,示意我独自前行。
   我跨出一脚,最前面的鬼王将大刀挥舞,森森的刀锋,离我鼻尖仅分毫。我说:“我死了,前来鬼府报到,请大王放行。”
   鬼王怒目圆瞪,一脸的橙红,说:“戚姬,阎罗特别下令,怜你生前的经历惨绝人寰,特许你向吕后报复,了却心愿后,再入阴间,你怎么不去报仇,来了这里?”
  我摇了摇头,说:“戚姬不需要报仇,只想早日到阴间报到,还请大王放行。”
  鬼王一口粗气喷出,熏得我几至昏厥,他大声地喊:“受到如此惨烈的折磨,你居然都不恨她?你还有没有人性?阎王说如果你不去复仇,世人会说老天不长眼,所以你必须去!”
  
   我跪于地,发散披头,朝着鬼王嗑头,说:“我不要报仇,求大王让戚姬入鬼门。”
   鬼王挥手,两扇铜门轰然关上,他从门缝里对我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不能一更亡,回去吧,寻回你另一半魂魄,再来这里,唉!”句末的那声叹,让我瘫坐在地上,泪满满面。
  
   几只野鬼走过,指着我说:“这只鬼好怪哦,拖着一个没有四肢的肉身呢。”
  
   一心求死,却死而不得,不也是生的悲哀吗?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4:00

  (三)
  
   汉宫,太后寝宫,淡黄色的罗幔在夜风中飞扬,守夜的宫女们经不住睡神的引诱,低垂着头,站立着也发出了微微酣声,月亮悄悄钻进了乌云的怀里,把朦胧洒满人间。
  
   熟悉的宫殿,只是恶梦如潮,往里飘,熟悉的地方勾起了生前的记忆,记忆是痛。大厅,很多落地的花瓶,里面茉莉花如故,淡香溢浓,一如吕后。白色可以是纯洁,也可以纯洁的另一端,我憎恨这白,挥起纸片般的手,将花瓶里的所有茉莉花卷起,抽出每一片花瓣,用力地揉碎,这白色的花,居然流着红色的汁水,片片红色从空中飘落,一如当初吕后用月牙筷夹出我眼珠之后的样子,我眼眶里的喷出的血柱,在空中凝成一滴滴的血珠,形成无比美丽的血雨。我用仅剩的一只眼晴看到了这美丽的景象,毕生不忘,当她夹出我第二颗眼珠,我知道肯定也是如那般漂亮。她说我那狐猸的眼珠,勾走了帝王的心,害她一生孤苦,为了天下男人和天下的女人不再受害,替天行道。
  
   后来,有人告诉我,吕后就是用那双月牙筷,吃掉了我的眼珠,鲜活的珠子,犹带血,在她的嘴里,发出脆脆的声音,嘎嘎地响着,她吃得有滋有味,吃完,还对左右陪侍的仆人说,感觉她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我的灵慧魄也随着眼珠进了她的身体,当我死后站在她的面前,清晰地看见她的眼晴里,有两个魄,一个微笑,一个哭泣。微笑是她的,哭泣是我的,如何才能取回?
  
   我看向老刘,他对我不离不弃,一直跟着我到皇宫。老刘说:“挖出她的眼睛,才可以释放出你的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便是天理循环中的报复么?就算我不想复仇,也得复,除非我不想做鬼,不想入鬼门,不想进阴间,不想去见那个人。
  
   不,我可以抛弃一切,却无法抛开心中唯一的执念,“上邪,我欲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这是我写给他的誓言,他死前与我黄泉相约,至死不变,我不能负他。
  
   老刘退让一边,把最大的空间留给我。我俯下身,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五官紧绷,嘴唇抿成向下弯的弧度,报复了我,她快乐了吗?吃掉了我的眼珠,煮熟了我的四肢,她开心了吗?她脸上皱纹沟壑,五十不到,苍老得像过六十。如今,她权倾天下,号令四海,普天之下,莫不她土,率土之滨,莫不她臣,可是,她愉快吗?
  
   我曾恨过她,在她儿子登上帝位之时,在她把我关在冷宫捣米之时,在她毒死我儿子之时,在她挖出我眼珠之时,在她砍掉我四肢之时,可是,当我被塞进缸里,当我被泡进屎尿里,当我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以后,我心里一片清明,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她没有,所以她恨我是应该的,不管她如何折磨我,也永远赢不了我,因为,死人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吕后一直沉睡着,她不知我回来,也不知道我即将挖下她的眼珠。抬起手,把食指伸到最长,慢慢地往她的眼珠移去,一点一点,接近,再接近,我的指甲几近碰到了她的眼皮,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的魅力都集中指尖,准备最后的一击。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狂风,裹着火一般的愤怒,点燃了我的食指,吕后被这阵热风惊醒,从床上直立而起,狂呼救命。
  
   我呆若,傻鸟,老刘从身后抱起我,快速地逃离。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4:15

  (四)
  
   “懿,这一生,我要将你圈在怀里,永远不放手,永远不舍弃。”昏昏沉沉间,听见了那个人熟悉的耳语,他来接我了吗?欣喜地睁开眼,看见他那双含情的眼睛,倾刻,将自己缩进他的怀中,说:“陛下,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可是,不对,那身形瘦而骨头突起,不似他的壮硕,还有气息也不对,抬头,原来是老刘。他看着我说:“你昏过去了,睡了一夜一天。”
   我看着他的眼,怎么会和心里的人一模一样?我说:“你是谁?”
   老刘笑了笑,说:“这个问题也是我自己想问的,如果你知道我是谁,请你告诉我一声。”
   他的神情,自然又淡然,除了眼睛与身高,他与他,天壤之别,何况,若真是他,又怎么会假装不认识我?十年的枕边人,就算化成灰,我也不应该会认错。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自己身处在黑暗的室内,我问老刘这里哪里,他说是皇宫杂物间的地下室,最阴之处,说我受了世上阳气最盛的火伤,需要极阴才能恢复元气。
  
   我说:“那阵裹着风的火,是从哪里来的?我好像看见一条龙咬住了我的手指。”
   老刘点了点头,他突然扭动着身体,形成一股黑色的旋风,越转,越快,最后,竟然转出了火花,黑与红的相裹,在极黑之中,一条火龙左右翻飞,那龙嘴,吞出了一口火焰。这火…就是这火,我尖叫着后退,紧贴着墙壁,捂起脸,缩成一团。
  
   老刘收起了火,他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整个身体半跪在地上。我扶起他,问:“为什么你也有这种火?你也有这条龙?”
  
  老刘的脸,愈加苍老,那脸皮都松得搭拉到了我的手上,他说:“你别管,只需要要知道,我会帮你对付保护着吕后的那条火龙,一定帮你拿回半个灵魂。”
  我犹豫着,说:“为什么你要帮我?”
  “实现我的诺言。”老刘静静地一字一字吐出,然后就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睡了。
  我呆在他的身边,心却沸腾,诺言,实现诺言,难道真是他吗?看着他,这么的瘦,这么的老,弱小得像是不堪一击,却一直在保护着我,除了他,还有谁?我的手,摸过了他的眼,鼻子,嘴角,眼泪不由地滴落,嗒嗒地掉在他的脸,晶莹的光,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里,仍然倔强地发着亮光。有他陪着我,我还有什么好畏惧?我躺在他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一只手,微笑又满足。
  
  
   老刘的身体好像愈来愈弱,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我觉得每过一天,他便老一分,鬼也会有老么?还老得如此快,我的一天,像是他的一年,与他相识五天,他就像老了五年。趁着夜,他佝偻着背,拉着我往吕后的寝宫飞,披星挂月,从地底出来,趁着晨的露珠不曾在枝叶上凝结,鬼气最盛的子夜,又一次踏进了她的宫殿。
  
   吕后睡相极愁,愁上眼角,结在眉头,她的五官愈加皱在一起。我的到来,她似有察觉,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飘进里床,伸出两根食指,朝着她的两目插去,曾经的怪风,如期而至,从半空中席卷而来,老刘做好了准备,腾身迎向它,朝着我说:“我只能挡它一会,你快点挖出吕后的眼珠。”
  
   我又一次深吸一口气,食指蠢蠢欲动,像是听见了我那久别的灵慧魄的召唤,手朝着吕后,疾如闪电。可,再快,居然快不过那阵风。怪风里的火龙,看见吕后遇险,仰天发出一阵震耳的龙吟,这吟…我这魅之身,被这吟击得四分五裂,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老刘也发出了惨叫,听见他说:“不准你伤害她,你害她还不够吗?”
  
   谁害我?谁又不害我?这人心险恶,唯有他可信赖,我相信他一定能保护我,一定能。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4:40

  (五)
  
   “懿,不要离开我,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守着我们的床,我们的宫殿,我们的家,不要让我的灵魂回来时遍寻不到你的气息。”梦里,又重现他在逝前的叮咛,他一直握着我的手,闭上眼以后,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古来女子,几人能被帝王真心疼爱,几人能与帝王白头到老,又有几人能让帝王至死不渝?这天下万般的宠爱,都被我独占了。所以,他死,我并不悲伤,在我心里,他从未离去,死亡只是我与他短暂的分别,总有一天,我能与他再见。
  
   昏昏沉沉的,嘴里尝到了甘甜的味道,那深入五脏六腑的疼,随着甘甜慢慢地消失。睁开眼,看见老刘的手腕割开了一个细长的伤口,白色的液体从他骨头里流出,而终点是我的喉咙。我迅速地闭上嘴,坐了起来,朝着老刘大声说:“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老刘笑了笑,回答:“生命。”然后从怀里掏出针线,用另一只手把伤口缝合,一针一线,工工整整,手工不逊色女子。
  
   我从嘴角抹下一点白色的残留,那液体像奶汁一般白而浓厚,在我的掌心仿佛有生命一样流动,凑近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芬芳,皱眉,疑惑,问他:“这是什么?你的骨头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老刘捡起我手中的白色液体,塞进我的嘴里,说:“别多问,别多想,今天晚上我一定帮你拿回你的东西,绝不会再失败。”他的话,含着钢铁之声,铿锵有力,脸上的坚定,让一个老者像少年英雄般光芒四射,我点头,他说的,我都信。
  
   老刘的背更佝了,他转过身,背着我,吐了一口痰在手中,我看见有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流下,难道是血?冲上前,抓住他的手,想掰开他的掌,他却抵死不从,拼命地推开,谁知,一用力,一口鲜血又从他的嘴里喷出,落了我满头满脸。
  
   我知道,灵魂正从老刘的身上流逝,抱着他,眼泪又流了出来,嘤嘤地趴在他的肩头,说:“不要离开我,为什么你都做了鬼,还会死?如果你死了,又会到哪里去?”
  老刘摸着我的青丝,说:“每个人总在他该去的地方,不要为我难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走上黄泉路,去投一个好胎,下辈子做一个平凡的人,不要再嫁帝王家。”
   我紧紧地勒住他的背,拼命地摇头,说:“你带我一起走,我不要与你再分开。”
  老刘不言语,只是叹了一口气,悠长,而又饱含着遗憾。
  
   愈夜,愈美丽,活人的梦乡正是鬼魅的清晨,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吕后的宫殿,距离上一次,又过四天。出发前我犹豫地问老刘能不能斗得过那条火龙,老刘说这次他有十足的把握,他说的,我信。
  
   吕后又睡,火龙直接盘踞在她的床顶,翘首昂胸,狰狞得像一条看守狗。老刘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在手上,然后抹在脸上和四肢,变化成龙,直扑那床上的火龙而去。老刘变成的龙,这次的火焰居然是紫色的,光芒份外地耀眼,那床上的火龙居然被老刘硬生生地咬住了尾巴,甩到了门外。房里,就只留两个女人的战争。
  
   我将身体轻轻地旋起,十指毕露,白骨纤纤,掠到她的面前,一挨床前,吕后身体暴起,怒目圆睁,指着我的方向,骂:“戚姬,你这个贱人,我等你很久了。”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4:58

  (六)
  
   我停住了身,她看得到我?围着她绕了一圈,吕后却没有改变方向,她仍然对着门口,继续说:“你生前斗不过我,死了也别想赢,你这贱人,我要把你的尸体挂在皇宫的门口,把你的骨头从肉里挖出来,用锤子碾成粉尘,挫骨扬灰。”
   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完全不复太后的尊严,像骂街的妒妇。我冷笑,色厉内荏的语言掩盖不了她虚张声势的勇敢,我一步一步地贴近她,直至把脸凑在她的脸前,她也毫无察觉!我笑意更深,伸出手,缓慢地不惹起一点点风声,以龟的速度往她的眼睛前进,一寸又一寸,慢而不再迟疑,我不想再让老刘受伤,这次肯定要成功。
  
   我看见了她琥珀色的瞳孔,受阴气的刺激,缩成了一个小点。她突然开始哈哈地狂笑,说:“戚姬,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赢了我?你赢得了刘邦,而我只有空空的权力,对吧?哈哈~~~”
   她继续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边笑边继续说:“我的这一生,的确是很可怜,嫁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最美好的青春都在战争中度过,为了丈夫的成功,被迫做项羽的人质,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边,却独守空房到老,就算如今我拥有天下,内心却无比的寂寞,我是很可怜,可是,戚姬,论可怜,我只能排在第二位,这天下第一可怜人,是你,戚姬,我可怜你!”
  
   我收回手,心莫明地痛着,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我对自己说,我不可怜,我有着天下女人都羡慕的爱,比所有女人的都幸运,我不可怜。
  
   吕后终于停止了笑,她用静静的话,说着更残忍的事:“我曾经很恨你,所以拼命地折磨你,把你变成人彘,但是你却不知道,不管我砍掉你多少块肉,吃掉你多少只眼珠,都不能减弱内心痛苦的分毫,越是折磨你,越是妒忌你,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丝质的方块,慢慢地展开,说:“在你死后,刘邦的贴身太监给我的,是他的亲笔书信,写给我的,我念给你听听。”
  
   “雉儿,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证明你已将戚夫人除去,为了大汉的江山,她不能存活在这世上。死前,我嘱咐她一定要留在宫中,就是怕她随着如意去了定陶后,会对盈儿的帝位产生威胁,大汉的江山,千秋万代,不能毁在她的手上,我生前下不了杀手,只能死后托付给你了。雉儿,谢谢你。”
  
   一字一句,比尖刀还要狠地剜着我的心,恐惧从我的头淋到了我的脚,是真的吗?陛下,是你的亲笔信吗?我飘到了吕后的身边,清楚地看见了那丝巾上的笔笔划划,龙飞凤舞,那横,那竖,那点,那钩,都是他的影子,分分明明是他的书信。
  
   嚎 ~~~~~~~受伤的灵魂发出了刺破苍穹的呐喊,天下第一可怜人,至死都被爱情蒙住双眼的我,这眼瞎得一点也不冤啊!人间比地狱还要残忍!好痛,真的好痛,我想哭,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痛的极至,是泪干,心死,万念俱灰。
  
   不过,我最后的一丝的温暖,老刘,不就是他么?至少他还是怜惜我的,还是怜我的,惜我的,我飘出宫,看见宫外火花满天,紫色的烟花满天灿烂,老刘胜了,我笑了。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5:34

  (七)
  
   烟花落下,夜空洗净铅华,两个男子面对面地站着,同样的身高,同样的王者之风,同样的筋疲力尽。我在阴影之中,看见另一个男子慢慢地倒下,而老刘,像山一般巍然。他胜了,果真如他所说,果真如他所承诺,我欣喜地跨出脚,却听见了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那倒下的男子身上发出,他说:“你居然用了紫龙的魄,难道你忘了,真命天子身上,紫龙代表了天子的真元,如果释放紫龙,就等于你放弃了当人间帝王,你可是上天命定的新一任帝王。”
  
   这声音…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战栗,这声音,一直让我魂牵梦萦,梦里寻它千百遍却一直不曾再次听见的声音,怎么会在维护吕后的火龙身上出现,那么触手可及的答案,我连迈出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老刘淡然地笑着,他说:“我的理想,从来不是成为帝王,只要能让我爱的人快乐,我可以牺牲一切,江山,权力,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父亲。”
  
   父亲…还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残忍,那么清澈的眼睛,是他们父子俩最大的想像之处,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我的如意,从出生就背负上我的期望,至死仍然为实现母亲的愿望而努力的如意,怎么会老成这样?怎么会瘦成这样?我从阴影中出来,到儿子的身边,颤抖地摸着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一切一切,我可怜的孩子,他就要消失了,我知道,他就要真正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抱着他,摇晃着他,怒骂着:“为什么你不去投胎,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去做新一任的帝王,为什么……你这个没出息的孩子。”骂在儿身,痛在娘心。
   如意的脸,惨白着空灵,释放紫龙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灵力,油尽灯枯,他抬起手,擦干我的眼泪,说:“妈妈,是孩子没用,生前不能阻止吕后对您的残害,死后也不能帮你拿回完整的灵魂,妈妈,我多么不想你发现那条火龙就是父王,我多么想让你一直以为我就是父王,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妈妈,我爱你。”他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碎成了万点晶莹,随着夜风,往天上飞转。
  
   我维持着怀抱的姿势,一动不动,哭泣无法表达我伤心的万分之一,我害了如意,我死不足惜。
  
   一滴白色的液体,从半空落下,不偏不倚,掉在我的掌心,白而浓厚,是如意骨头里流淌的液体,他告诉我这叫生命,现在我知道了,这是乳汁,他把我以前喂给他的乳汁,还给我。我用舌头卷起那滴“生命”,收起伤悲,面对着眼前这个叫刘邦的男人,他是鬼,魔鬼。
  
   几年不见,他风采依旧,容颜不改,做了鬼,仍然那么有威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我说:“懿,你害死了如意,他都已经投胎了,是盈儿的唯一孩子,将来大汉的天子,但为了你他从下世的生命中抽取了一半的灵魂,留在阴间,成了魑,而现在,更是为了你魂飞魄散,那阳间的另一半生命也将死亡,懿,我早就知道大汉的天下必将被你所害,古人说红颜祸水,诚不欺我。”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6:06

  (八)
  
   魑,鬼离,灵魂一半投胎进肉体,另一半留在阴间,阳间的生命每长一分,阴间的灵魂就老一分,直到阴魂老死,两半灵魂完整合一。
  
   原来如意的下世是当今皇帝刘盈的儿子,原来他已投胎,所以才老得如此这快。当我明白了这一切,事实已无可挽回,面对刘邦的指责,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我已经不想去反驳,这个给了我一切又夺走我一切的男人,我还需要在他面前辩解什么呢?当一个男人把你看成蛇蝎,你静默是错,说话是错,哭闹是错,活着是错,死了更是错。
  
   走过他的身边,无视他的存在,经过吕后的寝宫,看见她一夜白头,对着空气嘿嘿地笑着,同是天涯可怜人,相残何太急,那另一半的灵魂,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黄泉之约只是镜花水月,阴间没有等我的人,也没有我等的人了。
  
   “你要去哪里?”有人阻挡了我的路。
   我摇摇头,想绕开他走,谁知我到哪,他就到哪,我停下脚,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唯一想到就只有两个字:人渣。连对他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羞辱。
  
   刘邦伸出手,狠狠地扼住我的喉咙,他的嘴唇摩擦在我的脸上,冰冷又火热,真让人厌恶。我把头扭到一边,他的掌又把我拨正,他说:“虽然你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我知道,你恨我,你杀不了我,就一定会去毁了我的江山,杀不了吕后,就想去杀盈儿,对不对?”
   可笑,也觉得他可怜,我被爱情所困,他何尝不是被权力所困呢?我轻蔑地一笑,说:“对,我想去杀掉你和吕后的儿子,即报复了你,也报复了吕后,我要让你江山不稳,要让吕后痛苦一生。”我故意激怒他,心里痛快之极。
  
   刘邦脸色扭曲着,他的手,把我的脖子扭成了两截,然后从嘴里喷出龙火,烧灼着我的灵魂。他狂笑着说:“我要烧死你,让你彻底消失!”
   在火中,我笑了,其实他不知道,我最希望的就是消失,不用再感觉到悲伤、痛苦,不用再感到失望、内疚,不用再期待爱情,不用再伤害亲情,不用再世为人,不用再次经历生命的起伏沉沦,烧死我吧,祈祷这火烧得更猛烈,我只会笑着迎接真正的死亡。
  
   烈火燃,轻烟起,我盘坐在地,心静如暗夜独自绽放的昙花,不悲不喜,不欢不怒,只为把这最后的美丽留给人世间。火外的他,突然大叫着,冲进了火里,敞开衣服把我包了进去,抱出了火海。他拍灭了我身上所有的火星,然后紧紧地抱着我,说:“戚姬,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睁开眼,看着他,说:“有多爱我?是只爱我,还是最爱我?”
   他摸着我的脸,说:“我只爱你一个人,戚姬,你忘了我们的黄泉之约了吗?怎么能这么心甘情愿地消失?”
   我微笑着,说:“陛下,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生气?”
   他点点头,说:“刚才你快被烧死的时候,我才发现,你才是我心中的最爱,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原谅你。”
   我说:“刚才你和如意打斗的时候,我没有去杀吕后,而是去杀了刘盈。”
   刘邦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我成了灰烬。
  
   美人如鱼,江山如熊掌,鱼常有,而熊掌不常有,鱼与熊掌不可皆得,舍鱼而取熊掌也。
   美人如玉,江山如画,自古帝王将相,几人能舍江山爱美人?
   美人如云,江山如歌,一帝功成,多少美人成枯骨,多少红颜成白头。
  
   (完)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0-29 10:46:42

有人喜欢就继续发。

medoraemon 发表于 2010-10-29 15:42:32

发点四个漫画都比这强

愚人 发表于 2010-10-29 23:00:17

默默继续发啊……
顶你……

Raynard 发表于 2010-11-10 14:49:59

发呀发呀~还不错喔,以前没看过

愚人 发表于 2010-11-10 23:27:11

回复 1# 默默巫


    默默,咋不继续了呢?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1:02:00

有人关注我就发哈,一会的~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1:22:12

  一入朱门深入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明)杨慎
  
  (一)
  
   我是一名警察,女警察,身材火爆的女警察,当我穿上警服,束上腰间皮带,细细的柳腰与翘而饱满的臀部,随着脚步千姿百态,显得媚态横生,曾有人说我去做警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会使警队的工作效率极大的下降,出差率迅速地降低,而且会让更多的人误入歧途,监狱里人满为患。其实他们是多虑了,我的工作十分的特殊,很少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因为我是一名专管过去的警察。我的职责是维护历史的原状,把那些穿越者一个一个抓回现世,然后绳之以法。
  
   以前,这个工作是警队最闲的,可是自从穿越文大热以后,我却成了出差最多的人了,唉,每天都在不同的朝代间来来去去,有时连水都不及喝一口,就又得去抓穿越者。这些人大都是善良的,只是出于好奇而想回去亲历历史,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历史的一丁点改变,会让后世发生翻天的变化,这就是蝴蝶效应,一颗细小的尘埃,可以改变整个历史。
  
   今天的胸部有些涨,紧身的警衣勒得我有些闷,姨妈来的这两天,我的脾气总是很差,昨晚刚从唐代出差回来,一脸的风尘仆仆还不曾消退,今天清早又被主管叫到了办公室,她在电话里说,这个任务十万火急,让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那里,见鬼,我真想让护舒宝护送我的姨妈过去见她。
  
   推开办公室的门,陈主任就一脸严肃,女人真不能当领导,老装着威严就失去了女性的柔美,就连她的胸,都硬邦邦的,不管她如何走动跳动,都不会晃动一下。
   “小清,你的眼睛能不能规矩点,盯着我的胸干嘛,再看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陈主任口气很重,我意识到这次的任务肯定很难。
   我假装咳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陈姐,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便秘啊。这次又要派我去哪个朝代?”
  
   陈姐丢出了一叠资料,我瞄了一眼,明英宗朱祁镇的资料,这不是明朝有名的衰帝吗?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统治者也先擒获,他这一生,可一点也不光彩。
   陈姐说:“我们监测到时光穿梭机有异动,昨天晚上有人穿越回了明朝,目的地正是土木堡之战的前夕,而且情报部门同时转过来一份资料,你看看。”
   陈姐又递过来另一份资料,我翻开迅速地浏览了起来,资料里写着:
  
   于谦第20代嫡传子孙,密谋为祖先复仇,回到历史杀掉朱祁镇,肩负这一使命的是于家最杰出的后代:于小鱼。
   于小鱼,女性,2010出生,年方23岁,擅长催眠术,武艺也十分了得,曾获过全国女子组武术冠军。
   我把资料摊在手上,对着陈姐说:“她昨天就过去了,那我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吧?明英宗应该早被她嚓喳了。”
   陈姐打了我的脑袋一下,说:“难道你忘了所有的皇帝都有龙神护身的?除非皇帝气数已尽,龙神离身,要不然任谁也杀不了他。”
   我马上接口:“既然有龙神护身,那我更不用赶过去了啊。”
   陈姐说:“龙神每年都会有一天要回天庭报到,而于小鱼就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你的任务就是去阻止她杀朱祁镇。这次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叹了一口气,离开前不带任何希望地问一下陈姐:“我好不好回到2010年,直接把刚出生的于小鱼掐死?省得现在对付她?”
   “滚~~~”一只高跟鞋朝我打了一个大大的招呼,我赶紧闪人。
  
   认命吧,出差吧,朱祁镇,我来了。
  
  (二)
  
   要从现代穿越回古代,有两种方式,一是肉体直接穿越过去,直接在古代以本来面目出现(穿越小说中最多就是这种,不清楚的人可以参考寻秦记。);二是只有意识的穿越,肉体仍然留在现代,穿越后的意识依附进古代某个人物的身上。目前的科技只能操控第二种。仅意识的穿越,对历史的改变也是最小的。
   2033年8月1日零辰零点,我那仍然流着姨妈的身体,交给了警局专用的肉体保存中心,由专人照顾。而我的意识回到了明朝,陈姐为我定的时间是1449年8月1日同一个时辰,那个被我附身的倒霉鬼名字有点长,叫伯颜帖木儿,瓦剌的第二把手,也先的二弟,也将是掌握朱祁镇命运的人。这次穿越,我不仅换了民族,也换了性别,我曾向陈姐强烈抗议,我不要做蒙古人,更不要做男人,不过最后仍然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她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就把我腌了,做女中太监。
  
   时光逆转,岁月穿梭,我在时光机里,看了民国的风云,清朝的僵尸,看到了崇祯帝在煤山的自燃,最后,整个意识天旋地转,钻入了一个黑黑的洞口,像是跌进了浩瀚的宇宙,是思想的海洋,伯颜帖木儿的意识正在沉睡,我拿出捆思索,把他的意识五花大绑,扔在了角落里,然后大摇大摆地占据了他的大脑,开始向他的肉体神经发出指令,熟悉这具新的身体。被我惊醒的伯颜帖木儿的意识,呆在小脑那边,对着我骂骂咧咧,我瞥了他一眼,说:“我只是暂时借用你的身体一下,事情办完后就会离开,你乖乖地听话,否则我就把你扔到猪的脑袋里去。”
   伯颜帖木儿闭上了嘴,显然,他不想做猪。他用两只喷火的眼晴,扫描着我的全身,一脸的茫然,他永远也不会想通我是从哪里来的,又将到哪里去。
  
   第二天清晨,我才完全地掌控了新的身体,把我的意识与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搭上了线,正式与新的肉体联通,新鲜的空气从鼻腔里传入了我的大脑,告诉我,天亮了,我应该要起床。不过,有一只手,趁着我迷迷糊糊,不停地在我的身上摸来摸去,最后还捏着我的乳头使劲地掐,见鬼,哪个色鬼敢轻薄本小姐,我一个伸手就把那只手狠狠地抓住,眼睛睁开,大声地说:“色狼,敢摸我,找死啊!”
   那只手的主人,在我的掌下,瑟瑟发抖,我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全身不着半缕,惊恐地睁着两只大眼睛,嘴唇都吓得发紫,她结结巴巴地说:“伯颜大王,请问倩儿做错了什么?您要发这么大的火?”
  
   我一时语塞,想起自己是伯颜帖木儿,常常三尺男儿,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是昨夜侍初寝的妾侍,一大清早的就差点被我吓破了胆。我控制自己的怒气,扯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对她说:“没事,以后不要摸我就行了。”
  
   倩儿马上脸色变得如丧考妣,整个人跪下来,抱着我的大腿,嚎淘大哭:“大王,你不要倩儿了,倩儿不能没有你,求你不要丢下我。”
  
   我看了被她抱住的大腿,黑乎乎的,长满了长长的毛,而两腿分叉处的某物,大得惊人,蒙古人,真恐怖!
  
  (三)
  
   1449年8月13日,怀来城外的土木堡,我手下的五万瓦剌兵与朱祁镇亲率的二十万明兵贴身近搏,满目的血,杀红了眼的蒙古人与毫无斗志只想逃命的明兵,胜负没有一丁点悬念,我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的悲凉,无数年轻的生命,在我眼前接踵倒下,昨天还与我喝酒的人,今天 就横尸战场,而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将会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亲历历史最大的悲哀,是看着一场又一场的悲剧上演,而你只能当一个观众,不管你有多么想阻止,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袖手继续看下去。
  
   战事的尾声,我从马上跳下,往土木堡最中心的位置前进,朱祁镇就在里面。满地都是尸体,鲜血泊成一条又一条的小溪,从鞋子四周传来的温度告诉我,这些血仍然是火热的,虽然已不是37度以上的刻度,但在这清凉的夜里,死去的亡灵仍然眷恋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体还不曾僵硬,血仍未冷。今夜一过,又有多少襁褓成孤儿,又有多少少妇立牌坊,我走得极慢,屏着呼吸走过尸体们,虽然不曾为他们鞠一滴泪,但在心里为他们轻轻地唱了一首往生歌。
  
   土木堡里的俘虏很多,哪一个才是朱祁镇?一代奸监王振是最早被发现的,吸引走了绝大部分的士兵,我继续往里走,一座破落的小屋在高大的城墙底下,一盏烛光透着黄色的温暖在灯台上,推开低矮的木门,一个明黄少年,拿着一本书,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读着,外面的风雨和争斗,似乎与他完全无关,他只是一个书生,书便是他的世界。
  
   他的身边,呆呆地站着一个瓦剌士兵,拿着犹滴着血的大刀,举在明黄少年的脖子前,却没有胆量继续。杀人的,反倒怕了手无缚鸡的书生,或许是被那少年镇定和磊落吓着了吧。士兵看到我,像是见着救星,赶紧问我:“主帅,这个人杀还是不杀?”
   我摇了摇手,示意士兵出去守着门,不要再让别的人进来,小屋的世界,是朱祁镇与我的初见。史书不曾记载明英宗长得英俊,史学家们对皇帝的形容,一般都是以功过论英雄,极少提及他们的样貌,而今天,我亲眼见到一位白晰而英俊的男子,戴着黄金的冠,一身明黄,还有,温和的笑,宠辱不惊的气质,很难用词形容他的味道,唯一接近的,是“温润如玉”。
  
   他微笑着,问我:“也先?伯颜帖木儿?赛刊儿?”
   可以精准地猜到我的身份,看来他有看穿人心的本能,只是,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我应对着说:“我是伯颜帖木儿,你是朱祁镇?”
   他点了点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我俯看着他,在我高大的身影下,他却不输一点气势,对我说:“把我献给你的哥哥,还是想杀了我?”
   有些懊恼他的镇静,我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满是老茧的掌心摸着他细皮嫩肉,看见他的皮肤皱起一些些的红,我假装凶狠,说:“你这狗皇帝,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朱祁镇笑意变深,他的左侧的脸颊荡起了一个酒窝,伸手把我腰间的佩刀抽出,横在我的面前,然后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说:“如果不是大明的皇帝不能自缢,我早已经以死谢罪,你杀了我,我感激你成全我的尊严,只是,你有这胆量杀我吗?”
   他的话,明明柔柔的,却含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我想吓人却被他吓,心里十分挫败,突然想起了我常常说的一句话:如果我有蛋,我就蛋疼。可是如今我真有了蛋,却不知该如何让它疼。
   我曾经想过见到朱祁镇的第一面,先替大明的百姓狠狠打他一巴掌,可如今真见了他,却不知该如何挥出这一掌。就像我不知道该如何让这多出来的蛋疼一个道理。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1:23:37

  (四)
  
   1449年9月1日,这个日子,第一反应就是开学,可惜这是在古代,走在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孩子背上书包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集体上学的画面,满目看到的是草原,一望无际,碧绿无比,一个又一个蒙古包,搭在草原上,牛羊环绕其间,甩着或长或短的尾巴,悠闲地吃着嫩嫩的草。
   这是我到明朝满月的日子,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飞扬尘土,更没有大型机器轰炸我的耳朵,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打战,谋略,撕杀,没事的时候在草原上放马驰骋,与哥哥也先和弟弟赛刊儿一起想方设法从大明抢些土地和财富,而自朱祁镇到了我们的手上以后,三兄弟每天交头接耳议论的是可以拿到多赎金。也先看到朱祁镇的第一眼,满眼放着光,我想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也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座金灿灿的山。 为了 保障金山的安全,也先把明英宗交给我保管,千叮万嘱不可让他少掉任何一块肉,连根毛也不准掉,他说,朱祁镇的一根毛,不是普通人的毛,而是颗金毛。
  
   我到哪都带着这座金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完成任务,陈姐说,每年日月星连成一线那一夜,龙神就会乘着云上天,我天天晚上都坐在星空下,用浓眉大眼,仰望着天,静静地像一个哲人,也先夸我越来越有内涵,而手下们,崇拜着我,以为我会观星相而帮助瓦剌决胜千里之外。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心里只想着一个女人,一个和我一样来自未来的女人,于小鱼。我相信,于小鱼也肯定隐藏在某一个人的脑子里,和我做着同样的事情,她会是谁?她会在谁的身体里?她知道我是谁吗?所有的问题都等着我去解决,而在答案揭晓之前,我怀疑着每一个在朱祁镇身边的人,投降瓦剌的太监喜宁,朱祁镇的贴身侍卫袁彬和哈吉,还有也先,赛刊儿,一切一切能伤害到朱祁镇的人,都是我怀疑的对象。
  
   我也观察着朱祁镇,他每日都过着平淡的日子,不怒不笑,不喜不悲,像一个木偶,任也先摆布,不投降也不怒骂,要他吃他就吃,要他睡他就睡,碰到每一个人,不管是敌是友,他都是微微笑着,没有人可以看穿他的内心,他完全把自己隐藏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出于他的本能,避免受伤,那就让自己躲在坚硬的壳里。
  
   每日,最头疼的时刻,就是草原落日之后,黑幕拉开,把光明与世隔绝,草原上灯火接连点起,便是我回帐的之时。这一个月来,我的帐里怨妇日益增多,一堆女人穿着爆乳装,一见到我回帐,蜂拥而上,把她们的巨乳拼命地在我身上摩擦,一双又一双幽怨的眼,饥渴的情欲,像一张又一张的血盆大嘴,想把我整个人吞噬。这杀千刀的伯颜帖木儿,我来之前,他每天晚上都需要女人,有时一个,有时两个,女人们都被他在床上征服,而且渴望着再次被他俘虏。而我这么久都没有临幸过女人,士兵们已经在私底下流言我肯定生病了,为了止住流言,今夜,我决定留下最美的那个侍妾,跟她上床。
  
   她很快就脱光了,在我面前搔首,不可否认,她很棒,蜂腰肥臀,皮肤是草原特有的麦色,我伸出手,狠狠地捏了她的屁股,很Q,弹性十足,她发出了一声娇嗔,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进我的怀里,上下其手。我摸着她,哪里都摸,拼命地摸,可摸得再久,我的身体底下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最后,我爬下床,抱着马桶狂吐了起来。
  
  
   我知道,就算我有蛋,我也无法体会到蛋疼,就算我有鸡,也无法体会到鸡的冲动。我虽然有公鸡的身体,却有着母鸡的心,我把哭泣的侍妾独自留在帐中,抱起床被,来到朱祁镇的帐中。
  (五)
  
   他在睡,床边醒着侍卫袁彬,这是一个高大的汉子,长年沙场征战在这个将军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的伤痕,他的额头,有着一道长长的疤,差一点穿过了他的左眼,线条分明的棱角,两只星眸,放着箭一般的目光照在我的身上。
   我不理他的注视,也不解释我的行为,只让门外的手下,搬了一张小床进来,与朱祁镇并排放着,摊开我的被子,躺下。然后让袁彬与我带来的士兵一起在外面守着。
  侧身,目光就可近距离触及朱祁镇,他睡得唇红齿白,月光照在他微张的嘴上,听得见他发出轻轻鼾声,睡得真熟,在敌人的帐里,他像一个婴儿一般熟睡,只有完全没有心事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我好奇着他的内心,真的如此无忧无虑?
   夜风从窗外偷溜了进来,吹落一缕刘海在他的鼻梁,我伸出手,把那头发小心地移回原位,他似乎被惊动,发出了嗯啊的一声,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谁知他从侧身变成平躺,眼睛仍然闭着,我整个人,被他扯着离了半张床,想抽回手,却发觉被抓得更紧,我伸出另一只手,想推醒他,却听见他的话。
   他说:“皇后,我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就算全部的人都遗弃朕,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难过,皇后,不要离开我。”说着,他的手指愈发紧地抓着我的手,好像一个快要被遗弃的小孩子紧紧地抓着最后一个依靠。
   我小心地把另半个身子离开床,半坐在他的床沿,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皮底下溢出,沿着眼线,落下。假装的坚强在睡梦中被瓦解,原来他也如此脆弱和无助。
  
   一直看着他,不知何时睡着,不知何地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几张暧昧的脸,袁彬和我的守卫,全都震惊地看着我,我猛地坐起,却被一只手拉了回去,耳边响起朱祁镇的声音:“皇后,再陪朕睡会。”
   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高大的身体,缩在他的怀里,脖子上缠着他的手,见鬼,真他妈的见鬼,用力地推开他,满脸涨红,大声地对一脸莫明其妙比我更搞不清楚状况的朱祁镇骂:“你什么时候把我拖上你的床的,我堂堂伯颜大人,居然被你如此轻薄,看我不一刀杀了你。”说完,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假装懊恼地匆匆离去。
  
   才出帐门,也先就派人叫我去他的帐中,说是有要事相商。
  
   跨进也先的大帐,看到他郁闷的脸,旁边站着下巴光光的太监喜宁,地上跪着抖得如筛糠的士兵,我认识这士兵,是也先前几天派去向大明要赎金的人,看来大明新立了皇帝以后,再也不打算理会仍然在敌营的皇帝了。
   也 先看见我,愤怒地把手上的信给我看:“大明居然告诉我,最近比较缺钱,无力支付朱祁镇的生活费,让我帮忙照顾一段时间,他们新立了一个景泰帝,把朱祁镇奉为太上皇。这真是一种赤裸裸的嘲笑,我要给大明一点颜色瞧瞧,二弟,要不杀掉朱祁镇,把他的人头送给大明做礼物如何?”
  
   一旁的喜宁抢先回答,说:“大王,这朱祁镇留着也是个废物,杀了干净。”
   我狠狠地盯了喜宁一眼,这个死太监,难道是于小鱼附身?杀掉朱祁镇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转向也先,说:“大哥,朱祁镇并非一点用也没有,至少他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有他在我们的阵中,大明就不敢朝我们开炮,你不是打算攻打北京吗?带上他,不就立于不败之地吗?”
  
   也先接受了我的建议,他说定于十月一日,进犯北京城。
  
   出了也先的帐,远远地看见朱祁镇在草原上喂羊,瘦削的身体,即便在朝阳中,仍然那么落寞,此去数年,他将更孤单,将被更多的人遗弃,将被最亲的人背叛,我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仍然有着被他握过的余温,突然心底有痛楚掠过,混着怜惜与悸动的复杂情感,我决定认真地保护他,用一个男人的躯体和权威,保护眼前这个男人。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1:25:47

  (六)
   又夜,清风明月,我在帐中,独自一人,所有的女人都被我轰了出去,这个世界就清静了。可惜我想清静,清静却容纳不下我。手下告诉我,太监喜宁神色诡异地离开帐子,往朱祁镇的帐房前进,问我该如何处理。
   为了抓住于小鱼,我在重点怀疑对象的身边都安排了一个士兵监视,喜宁就是其中之一。等了这么久,终于有异动了,我内心窃喜,安排士兵回去,决定独自一人去会会喜宁。
  
   帐外是万籁俱静,我屏着自己的呼吸,穿上布鞋,蹑手蹑脚地来到朱祁镇的帐外,喜宁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他想干嘛?如果是于小鱼,肯定知道龙神尚未离开,不会动手,难道只是想熟悉地盘?不对,我看见喜宁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动的,他伸长了脖子,往一个透着光的小洞上偷窥,我甚至听见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刺激的画面。是什么?
  
   我走到喜宁的身后,他浑然不觉,身体却抖得越发厉害,最后,突然往后一倒,晕了过去,我一手捞住他,却见他口吐着白沫,探了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呼吸,毫无声息,就这么死在我的怀里。
   我震惊却没有声张,往喜宁刚才盯的洞看去,洞里是什么?
   我看见一帐的春光,一个人趴在另一个的身上,上面的那个人,剥着下面那个人的衣服,缓慢而柔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暧昧,而底下的那个人,俯趴着,一动不动。我擦了擦眼睛,最后确认,上面的那个人是袁彬,底下那个人…是朱祁镇。天!
  
   我倒抽了口冷气,往后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上抱着的喜宁,尸体落地发出了很大的崩崩的声音,帐子里发出一阵骚动,然后传来了袁彬的声音:“谁,谁在外面!”
   我迅速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帐中,心在身体里,撞来撞去,发出砰砰的声音,不为喜宁的死,而是为袁彬与朱祁镇的行为,他们是同性恋?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楚的闷,不能言于行,又无法释怀的闷。
  
   士兵们很快来传报喜宁的死讯,我平静了心,再次来到朱祁镇的帐外,那里已是人声鼎沸。朱祁镇站在门口,衣着整齐,脸上无波无浪,我想他应该是暗喜的吧,喜宁投降瓦剌以后,一直千方百计唆使也先杀掉这个废帝,而且还带着敌人去攻击大明防守薄弱之处,如果喜宁不是死在我的眼前,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肯定是朱祁镇。
  
   朱祁镇看见我来,脸上微微地笑,说:“伯颜大人,我觉得有人要杀我,能不能到你的帐里睡?”
   我有些惊讶,挑眉说:“是喜宁死了,你为什么认为有人要杀你?”
   袁彬把人群分开,到我面前,指着喜宁的尸体,上面多了一枝箭,箭簇进了喜宁的身体,而箭尾,吊着一张纸,士兵把箭取下,把纸递给我,上面写着:
  
   背叛大明者,不得好死。下一个,就是英宗这个狗皇帝。
  
   这些字,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下手很重,从心理学来看,出自男人的手,而且是一个杀意很重的男人。我心里的疑问非常多,是谁,在喜宁死后设了这一个局,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喜宁不是被箭射死的,但他是怎么死的?
  
   我回帐,朱祁镇也来了。
  (七)
  
   大大的帐子,有两张床,我睡一张,他睡另一张,我裹着被子,看着他认真地铺着自己的那张床,他的动作很细,床单上的每一个褶皱都一一摸平,细心,温柔,动作优雅不快不慢,我的脑海里,居然浮现着刚才看见的裸体,喉咙一阵紧张,好像他的手摸的不是床单,而是我的身体,正确的是说,像是在摸我身体里的寂寞。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把这些不纯洁的画面从大脑里甩出,再睁开,看到两只深遂的眼睛离我仅分寸,我像抽筋般地往床里挪动,抓牢自己的被子,看着他。
   朱祁镇含有深意地笑着,指着我说:“你的样子…好像很怕我会强奸你,伯颜,你这样像个女人。”
   我从被子里爬出,站在地上,用身高压过他的气势,说:“朱祁镇,再说我像女人,我就撕烂你的嘴。”
   他的笑意更深,说:“你应该说把我拖出去砍了,这样子才有男子气概。伯颜,我的床铺好了,要不要一起睡?”他边说边钻过被窝,朝我眨了眨眼,像只引诱骨头进窝的小狗。
   该死,我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懊恼地钻进自己的被窝,满头满脑地盖了起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在想,他的被窝,会不会更温暖。
  
   清晨,被一阵尖叫吵醒,又尖又响的女高声,差点把我的耳朵都震破了,睁开眼,看见哭得花枝乱颤的侍妾在我的床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我摸了自己的脸,难道一夜过去,我变成了奥特曼?把她吓成这样。可是我的脸很正常,只是身边却有不正常的物体传来温度,侧头,看见一张同样被吓醒的脸,面面而觑,是朱祁镇,我下意识地踢飞他,大声地说:“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你这个淫贼!”
   朱祁镇摸着屁股爬起来,委曲地说:“大人,拜托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床,我的床,你的床在那边。”
   我看了看,果真是他的床,我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愤怒地说:“是不是你半夜把我抱上你的床?”
   朱祁镇突然笑了,弯着腰笑,边笑边说:“大人,像你这般庞大的身躯,跟牛一般重,我怎么抱得动。”
   对哦,但如果是我自己走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没有梦游的习惯,这是怎么回事?拍着脑袋,出于多年警察的直觉,肯定有一个阴谋正在我的身边进行,而我是其中的一颗棋子。会是朱祁镇吗?我看着他,看见了阳光般的脸,纯洁,正直,一脸无辜。
  
   侍妾很快带着暧昧的脸和暧昧的心退出了帐,我看着她的背影,知道流言即将四起,伯颜帖木儿将军有龙阳之好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草原,不过我也不想去阻止,澄清的事情,留给真正的伯颜帖木儿吧。
  
   喜宁的死没有多少人注意,也先无暇顾及这些,他一心准备着攻占北京,我仔细查过喜宁的尸体,没有中毒的迹象,除了那个箭伤外,没有其他任何伤痕,那张箭上的纸,我核对了很多人的笔迹,没有任何发现。袁彬嫌疑最大,但他从来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朱祁镇识字,但他的字迹清秀,没有那字的毫放感,关键是,朱祁镇的平和,我感觉不到一点的杀意。
  
   而最让我头痛的事情是,每天早上,我都会在朱祁镇的床上醒来。我曾经试过到别的帐去睡,让两个士兵看着我,结果第二天早上,我仍然躺在朱祁镇的怀里,而那些看守的士兵,全都被打晕了。而朱祁镇,越来越热衷于欣赏每天早上我一脸懊恼的样子,又好笑又嘲笑又不敢笑出来,满脸欠揍。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1:26:56

  (八)
  
   1449年十月一日,国庆的日子,可惜是在五百年后,而我在五百年前。也先定下这一天出征,精兵铁马,雄心万丈,剽悍的骑兵,呼啸地踏过蒙古的草原,沿着大同,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我带着朱祁镇,朱祁镇带着他的侍卫袁彬,成为了也先的先锋,也先说,朱祁镇是最好的挡箭牌,大明最重身份尊卑,绝不会用大炮往自己的皇帝身上招呼,的确,他的策略非常成功,大明在瓦剌的脚下一步一步瓦解,十天,摆在他们眼前的是就是大明的心脏——北京。
  
   也先把营地驻扎在北京城外十里,他对我们说,不出十天,大明就将重新臣服在蒙古人之下,爸爸脱欢未竞的心愿,终于可以在他的手中达成。我虚假地迎合着他的笑,如果他知道,七天之后,他将会像丧家之犬一样,在雪夜里丢兵弃甲地逃回草原,会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这番话,过于看轻了这个绵延了几千年的民族?他从来没有想过,汉族中有败类,但也有英雄,大明虽然腐败,却从来没有少过清官。有些人,看去很弱小,但他们的脊梁却重于泰山,他们在盛世尘伏,但在乱世雄起,在危难之中,扶大厦于倾危,挽民族于不倒,而这一次,这一个人,是于谦。
  
   小别数月,朱祁镇再次看见北京的城墙,这个他曾经掌控一切而如今属于他的弟弟地方,他很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多加一份喜,没有多加一份伤,太阳升起时早起,夕阳下落时回帐,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 他回到我们的帐房,手里拿了一把白色的小花,枝叶新鲜,根部还带着泥土的芬芳。
  
   他把花,用一根蓝色的绳子,细心地包扎,然后来到我的面前,送给我。
  他说:“明天应该就是我的死期,伯颜,和你相识这么久,同床共枕这么久,总要送你点东西做纪念,这花送给你。”
   我说:“我是一个英伟的男人,只接女人献的花,你别恶心我了,何况,为什么明天你就会死?不要太悲观,这花,留着送给你心爱的人吧。”
   朱祁镇与我并排坐下,他冷静地看着我,说:“明天也先必定会让我去敲开北京的城门,如果城门开,大明就会被攻破,我对也先也将失去利用价值,必杀我;如果城门不开,大明誓死反抗,那必定会用大炮轰炸城外的人,我站在最前面,第一个死的人,也会是我,大明本来就希望我死,我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伯颜,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吗?这里将是我人生最后的归宿。”
  
   我很想告诉他,北京的确是他的葬身之所,但并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而是八年后的皇宫龙椅上。只是,我不能说,作为一个维护历史的警察,绝对不会透露先机。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天我会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你看我这么高大威猛,天塌下来,也是先压到我啊,大炮轰过来,也会先落到我的脑门上啊。”
  
   朱祁镇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我不明白他的笑,是觉得我根本不会保护他,还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他,抑或是,他看透红尘,一心求死?
  
   夜深,人静,心却不停,假装的睡意,随着月色的东移,也消失得更加无形,我与朱祁镇背对着背,他的鼾声从重到轻,最后进入熟睡状态的无声无息,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正想起来活动,却听见背后的他,翻转身体,手上的肌肤,触到了他温温的掌心,他在摸我,我用龟息法控制身体,尽量不让血脉跳动得更快,我的背,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他把脸,埋进了我的脖子,他想杀我吗?
  
   他的声音,很细小,他说:“伯颜,其实我的花,从来只送给心爱的人,你醒着的时候,我不敢说,因为如果我说了,我怕你恨我。伯颜,如果明天我真的死了,希望是你亲手把我埋葬。”
  (九)
  
   第二天,我站在北京城外,把心留在了昨天,炮林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我却在想,朱祁镇为什么会喜欢我,从来没有听说明英宗是同性恋,更何况他明明就很爱他的皇后,不是吗?难道是他为了保命才硬着头皮装成是一个同性恋?还有我自己,半夜会跑到他的床上,这雷打不动的习惯,绝不是正常的我所为。我闻到了越来越浓的阴谋气息。
  
   朱祁镇就在我的旁边,当于谦下令关闭城门,用大炮攻击我们,他的脸上很复杂,第一次看见有伤心的表情,也第一次看见他如释重负的表情,大明保住了,他的家却没了,换谁,谁又能简单得起来?我往他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个大明装扮的士兵,脸色狰狞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朱祁镇,而他的贴身护卫袁彬被别的士兵缠住了,我着急地往他的方向移动,近在咫尺的时候,看见朱祁镇,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朝我砍了过来,我脸色大变,但不忍他被身后的明兵受伤,还是扔出了手上的武器,打偏了那个士兵的刀,而朱祁镇,并没有砍到我,而是砍到了我身后的人,另一个明朝的士兵,这两个士兵的刀,都插进了朱祁镇的体内,然后又被拔出,两股冲天的血柱,像龙一般腾飞。
  
   我狂叫着,抱过他倒下的身体,往营地回奔,他最重的伤在胸口,我手托着他的身体,只能用自己的胸去压住他的胸口,用力地压着,不想让任何一滴血再流出他的身体,唯一一个念头:救活他,绝不能让他的心跳,从我的心里消失。
  
   幸好,我做到了,回到营地,大夫检查了他的身体,包扎好伤口,告诉我他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我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松开,看到自己的掌心,有一束红色的小花,被鲜血染红的白色小花,这不就是昨天他想送给我的那束吗?我什么时候带上了这束花,又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中?我看着病床上的他,心里想起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他?
  
   北京保卫战,也先大败,一溃千里,被明将石享驱赶出明朝的版图,至此,再也不敢进犯中原。在逃命的途中,朱祁镇居然挺了过来,恢复了健康。
  
   1449年十一月一日,夜观天象,日月星将在子夜,成一线。
  
   于小鱼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会在今天来找朱祁镇,而他,就在我的身边。黄昏之后,我把所有的人清退,并且告诉所有的手下,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能来我的帐中,违者,斩。
  
   夜,十点,子夜未至,将至,一个人走进了我的帐中,也先。
  
   他拿着大刀,掀开帘子,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眼神与往常截然不同,他对我说:“你等我很久了吧,警察小姐,嘿嘿。”
   我眯着眼,说:“没想到你就是于小鱼,动手吧。”
  
   论武功,我与小鱼伯仲之间,也先与伯颜半斤八两,所以这场战斗,是一场恶战,不管谁输谁赢,朱祁镇必不能死,我启动了第二步安排。
   我抡起大刀,把朱祁镇敲晕,然后把躲在床底接应的袁彬叫出,把通关腰牌给他们,既然也先是于小鱼,那袁彬必定是安全的,我相信在我拖住也先的这段时间里,袁彬足够护送朱祁镇出关,进入大明。
  
  
   也先今天表现得像头蛮牛,眼睛血红地朝着我杀来,我竟然感觉到有些吃力,争斗了三百回合,他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我要死了吗?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1:28:29

  (十)
  
   也先的刀,没有砍进我的脖子,他收回刀,问:“伯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他,说:“大哥,这是我的营帐。”
   也先环顾,惊讶地说:“二弟,我怎么会在你的帐中,刚才我明明在自己的帐里,接见袁彬…”
   坏了,上当了,也先应该是被催眠,那就是说袁彬才是于小鱼!我送羊入虎口,朱祁镇极度危险!我跑出帐,仰望着天,还差一点日月星连线,朱祁镇还没死,我知道他们在哪,因为我在朱祁镇的身上,挂了草原上丰富的矿藏之一莹光粉,随着他的移动,会留有紫色的荧光。我提刀,骑上草原最快的马,追赶。
  
   出了主营地,我却停止了飞驰,因为荧光没有再往远处延伸,而是回头进了草原的墓地,精确地说,是军队处理战死士兵和俘虏的乱坟岗,袁彬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多一具尸体,几乎没有人会理会。
  
   我下了马,于小鱼是一个高手,而且擅长催眠术,我要一招制胜,最有把握的就是偷袭。脱下布鞋,直接让脚掌着地,尸体腐烂的臭味,直捣我的五脏六俯,撕了一块衣襟,用水沾湿做成口罩,脚掌踩过了很多的断肢残渣,烂了几年的枯骨或者才刚死一天肉体仍有弹性的尸首,一一路过,荧光往最里处闪耀,是生之路,还是变成死灵,紧张的手心渗了汗。
  
   我学过忍术,可以像野兽一样潜伏在任何角落不被发现,多年以来,我一直是那么冷静地处理着所有的任务,从未失手,所有的罪犯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但这一次,我居然会上于小鱼的当,前所未有。翻身的机会就近在眼前,当我看见袁彬和朱祁镇的身影,整个人躺倒在地,从旁边捞起尸浆,涂满全身,撕了一张脸皮,盖在自己的脸上,装成一俱尸体,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近,又近,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声音,袁彬就在两米远处,他背对着我,我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我可以一击成功,于小鱼,你赢不了我。
  
   袁彬的手里,拿着一根火把,燃烧的火,忽烈忽淡,与月光相映忽闪忽闪,他的脸,显得那么的得意与阴险,人在蓄谋已久即将成功的一刻总容易忘形。朱祁镇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十分害怕的表情,他对袁彬说:“我们不是回大明吗?为什么要带我到这个恐怖的地方来?”
  
   袁彬哈哈地笑着,这片只有死鬼的土地,让他完全放松了警惕,他并不知道,尸体也是可以山寨的,比如说我,即将成为尸体中的战斗机。
  
   袁彬对着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杀了喜宁,为什么要帮你逃出瓦剌?”
   朱祁镇说:“不是因为你对大明的忠诚吗?”
   袁彬抽出佩刀,用袖子擦拭着刀刃,感觉是屠夫正在准备他的刀具,而肥羊就是朱祁镇。他边擦边说:“我要代表历史审判你这暴君,为我的先祖报仇,我要杀掉你,改变历史,让你的弟弟永享天下,而你,该下地狱。”
   朱祁镇身体,剧烈地颤动,害怕好像深入了他的骨髓,他说:“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袁彬用刀尖划着他的脸,说:“你忘了把自己称为朕,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脸,只能到地狱再去迷倒伯颜了,哈哈~~~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催眠术去让伯颜爱上你吗?”
   朱祁镇说:“是为了让他保护着我们,帮助我们逃走,这是你告诉我的。”
   袁彬又大笑,说:“因为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傻瓜皇帝陛下,他被你迷倒后,就没有人可以识破我的计划,朱祁镇,不可否认,你对催眠术很有天份,连那种高手都被你弄得意乱情迷,半夜会自动爬上你的床也不知,再过两年,也许我也不会是你的敌手,可惜,你就要死了。”
   袁彬扬起了他的刀,而我积蓄全身的力量,准备暴起攻击。只是,袁彬却突然全身软绵倒地,放下屠刀,跪在了朱祁镇的面前。
  
   朱祁镇的脸上,不见了害怕,不见了惊慌,不见了刚才的卑微和乞怜,现在的他,是一个王者,胜者为王。
  
   他轻柔的声音,在子夜正时响起,日月星在同一条线上绽放,他对袁彬说:“小鱼小姐,我忘了告诉你,从小到大,我就有看穿人心的力量,你教了我催眠术,把我的这种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于小鱼,不管你来自过去还是未来,以后都会是我的奴隶。”
   袁彬匍伏,说:“是,主人,我是你的奴隶。”
  (十一)
  
   历史总是如此峰回路转,真相远比想像更加奇迹,天生的王者,不需要龙神的庇护一样赢得天下,或许,龙神不是保护他成为王者,而是因为他能成为王者而附身。只是我,居然会为他心动,原来只是被他利用,也好,这样子我离开得无牵无挂。
  
   无意识地,跟着他们两个往外走,袁彬跟在朱祁镇的后面,亦步亦趋,我想送他最后一程,看着他进入大明的疆土,然后离开,或许,他还会回头,让我远远地再见他一面。
  
   只是,他却并未往中原去,而是折返。历史上说他离开瓦剌是1451年,可他明明就可以在1449年离开,为什么他要返回?难道是来找我?心突然狂跳了起来,有一些不能明说的期待悄悄地发芽,我加快了脚步。
  
   回主营地的途中,会经过一片白色的花海,白色的小花在夜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摆,像是在呼唤着有情人的采摘,而他,停下了脚,弯着腰,小心地把花朵连根拔起,然后抖去根须上的泥土,把花放在唇边,深吸着它的清香。他把摘下的花绑成一束,继续前行。
  
   主营地很快就到了,我从另一条小路,快速地回帐,躺进被窝,把心跳与气息全都平复,假装熟睡。如期待,如等待,他掀开了帐房的门帘,轻轻的脚步叩在了我的心里,我等着他进被窝,等着他的花,等着他告诉我,他也放不下我。
   被子掀起了一个角,他脱去了衣物,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他说:“伯颜,我知道你醒着,我摸过你门口脱下的鞋,还是很热乎乎的,骗不了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转过身,与他近距离地对视着,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从身后拿出花,对我说:“因为我想送花给一个姑娘,需要你的帮忙。”
   原来不是给我,竟然有些酸,我声音有些僵硬,说:“你自己直接送给她就行了啊,本大王没有想法改行做媒人。”
   朱祁镇含着笑,隐隐觉得他好像开心地听见我那没好气的回答,他说:“我找不到这个姑娘,只要你才能找到她,她的名字叫张清。”
  
   张清!是我的真名,看来于小鱼在他面前已经毫无秘密,我接过花,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于小鱼的事?”这花,真香,比上一次他送给我的更香,我放在鼻子底下,不停地闻着。
  
   朱祁镇一直看着我,过了一会,他说:“在于小鱼第一次试图催眠我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就反催眠了她,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说:“于小鱼怎么会知道我就是张清?”
   他说:“她并不知道,是我告诉她的。”
   满头的疑问,我皱起了眉头,他笑了笑,用一只手,把我抱在怀里,从我的手上,摘下了一朵小花,插在我的耳边,他接着说:“我尝试去催眠身边的人,只要让我对视他半柱香的时间,都会被我催眠成功,除了你,所以我就找了机会搬进来和你同睡,然后我就发现,白天我对你发出的命令,你在晚上才帮我完成,后来,我尝试着晚上来催眠你 ,结果真正的伯颜,告诉了我你的存在。”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陈姐在出发前,为了防止我被于小鱼催眠,在我的意识里安了反催眠指令,但她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步,就是我寄生的那俱身体,他本来的意识还是能够被催眠的。我想着,想着,意识却愈来愈模糊,他的脸,分成了两半,四半,八半,然后,完全消失。
  
   再次醒来,还是在自己的帐中,朱祁镇坐在我的面前,还是笑着,只是这笑里,有着成功与喜悦,藏不住。我努力地站起来,却无法直立身体,低头,看见了四只猪蹄,尖叫着,我跑到了镜子面前,镜子里,不是伯颜帖木儿,不是张清,而是一只白色的小猪,惊恐的眼神,长长的猪鼻子,小小的獠牙,白而粗的毛,我是猪,我居然成了猪。
  
   我跑到朱祁镇的面前,想张开嘴,除了只声猪的哼哼,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把我抱起,放在膝上,温柔地说:“张清,你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什么样的人最不能留?”
   他拔下我身上的一根猪毛,丢进垃圾桶,继续说:“就是有能力改变历史的人,今天 你可以帮我,明天就能够去帮助别人,这样的人,可以凌驾于帝王之上,必须死!可是我杀不了你,于小鱼告诉我,可以用迷魂香和引魂索,把你牵引到一只猪的身上,我成功了,你将永远在我的身边,永远也无法危胁到我的计划。”
  
   我抬头,看见,镜子里的他,是一个魔鬼。
  
  
   (完)

默默巫 发表于 2010-11-11 13:30:04

写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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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故事]从秦到清,每个朝代一个鬼故事。